马武道了一声是,众官差跟他出屋门。
杨铁山又道:“周大人,马上准备一匹快马,我即刻书写急报上奏府衙,刻不容缓。”
一屋人来得快走得快,把蒋得志程奶奶一帮人丢在捕快房忐忑不安。
所有官差聚集在县衙门口整装待发,须庚,街面上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靖川营数百官兵纷至沓来。
由于清军兵力配置十分混乱,加上四川北道刚刚平息义和团叛乱,军队消耗很大,人员编制就没有定数。故而,秦溶这一个步兵营就有近八百之众,一个百夫长手下就有二百名兵丁,人数虽多,武器配备却很不整齐,除了刀和缨枪之外,马匹和弓箭之类冲刺射杀利器就根本没有,更别说什么辎重配置了。
马武侧面跟上对秦溶道:“秦大人,杨大人有令,命捕快房给你领路”
秦溶一刻不停,只顾跑路,骂道:“你他妈人鬼不分,老子要你有何用?滚蛋!”
马武追上去:“秦大人,这种时候你怎好叫我滚蛋,此去丰乐场两条路可走,一是古道,二是河道,走古道便于隐藏,走河道较为捷径,请大人定夺。”
秦溶劈脸开骂:“屁话!天马上黑了,能走古道吗?”
马武再碰一次钉子,不再说话,只管领军走河床南下。
一边走就一边打肚皮官司,两军对垒是玩命的大事,跟这样一个独夫上战场,不丢了小命才怪。
税狠人占山为王,操刀练拳已有数载,跟义和团余孽一直就有勾结,这人虽然粗鲁,但十分义气,在务本乡、太平镇一带锄强扶弱,有相当的地位,连杨金山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次起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搞不好就是一呼百应,怎么可能只有五百人?
丰乐场的城墙都是土垛子,残破不堪,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破城而入,这秦溶除了勇猛,脾气暴躁,并无谋略,给他当军师,除了挨骂讨不到一点好处,倒不如离他远点,让他去吃些苦头,杀杀他的威风再说。
程亨吉、张三爷这帮人对着几千人的义军,进又不敢进,退又不敢退,一直守到天黑。
天都黑了,这帮贼子还在呼呼大睡,难道他们要在这里睡到天亮?
简直太没趣了,天一黑谁也看不见谁,呆在这里除了危险,还有什么好处?
程亨吉对张三爷道:“这个时候秦把总应该差不多到丰乐场了,我们就让这帮贼军在这里睡,让他们睡舒服,我们回城去等着他来。”
张三爷就想听这句话,一声令下,所有人调头就走,而且是溃不成军。
永和福成这些走卒的想法跟义军的想法完全不同,义军打仗分钱分粮,他们打仗就为财主拼命什么都没得分,什么好处都得不着,丢了命更是连一条死狗都不如,不跑快点,难道等人来砍脑壳不成?
联军回到丰乐场已到寅时初,程亨吉老远就看见一条火龙围着城绕了一圈,城外的村庄寂静一片,想必是这一片的居民已经逃得一干二净。
来至西城门下,程亨吉叫道:“秦大人何在?”城门楼子上火把晃了两晃,照出一张人脸来,正是秦溶。
秦溶道:“来的可是程通判?”
程亨吉道:“正是。”
秦溶道:“程大人可以进城,其余人等统统后退,违令者杀!”
他这一声杀,无疑是晴天霹雳,即刻引来城下一片喧哗,都要问为什么。
张三爷开口就骂:“你大爷的,这个破城墙防得了谁?至于这样装神弄鬼吗?”
程亨吉也问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秦溶道:“我只认得程大人的声音,其他人等一概不认得,谁知道这群人中有没有贼子混进来。”
程亨吉哑然,身后一片哗然。
张三爷又叫道:“见鬼咯!我们这帮人倒成了贼了。”
张三爷开了口,后面骂声一片:
“猪狗不如的东西!”
“就不是他老汉生的!”
“仙人板板,大山野物!”
……
秦溶一声历喝:“先锋营准备!违令者杀!”
城楼上的火把一阵晃动,不消说,城门内的矛头已经准好了。
程亨吉道:“大人不必疑心,在场的都是与贼子厮杀过的自己人,那贼子都在睡大觉,没人跟来。”
秦溶道:“程大人好不啰嗦,这是守城最起码的常识,你怎么忘记了?”
程亨吉无言以对,想了想道:“如此,我也只好在这护城河上陪着大家了,大人只管安歇,贼子今晚一定不敢来。”
秦溶傲视墙头,自古以来,守城者尽皆如此,岂能为这帮乌合之众乱了章法。
张三爷又叫了一声去哟,对身后的永和帮众喊道:“永和的,散了吧!”
一阵脚步声,人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