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枝走得早,当年他随父亲前往边关时,也还尚且年幼。
在他的印象中,钟离圭盛虽说对钟离圭方樾不怎么关注宠爱,却也并没有苛刻以待。
所以在陈惊枝的眼中,钟离圭方樾与钟离圭盛的关系也算是正常父子,只是这个父亲有些冷漠罢了。
他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如此毒手,硬生生用慢性毒药喂了钟离圭方樾那么多年。
“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恶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觉得我不是他的儿子。”
钟离圭方樾冷静的说着,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他提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里冒出来的氤氲雾气将他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熏得更加迷蒙不清。
钟离圭方樾就着茶将那些陈年旧事一一说与陈惊枝听。
一番言罢,陈惊枝久久难以回神。
“居然……”
居然会是如此。
“我来找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钟离圭方樾语气有些凝重,神情也有些莫名的惶恐。
“我最近,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之前以为调养一段时间就好,可是自三日前开始,我的眼睛越来越糟糕,久不见好转,现如今看你也只能看个模糊大概。”
他近日以来一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不敢告知公上容喆,若是他真就时日无多,也不愿意平白多一个人提前伤心。
“什么意思?!”
陈惊枝吓了一跳,忙将钟离圭方樾的手拉过来搭脉。
随着时间推移,陈惊枝的面色越来越沉,搭着脉的手也不禁越来越抖。
最终像是丧了力气一般,虚落在钟离圭方樾腕上,艰难开口道:
“心肺衰竭,时日……无多。”
“这样呀……”
自己的身体如何,钟离圭方樾自己自然最清楚。
虽说心中已经有了些料想,可亲自确认之后,也总免不得心里一阵抽疼。
“没事。”
眼见陈惊枝还没缓过神来,正目光呆滞的看着他自己诊脉的手。
钟离圭方樾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服了那么多年毒药,有如今这结果,也不当见怪。
“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的,那毒不应该的。
被钟离圭方樾拍了拍手背,陈惊枝像是突然惊醒,猛然间又抓过钟离圭方樾的手腕去诊。
“不对,不对,不对。”
一连摇头说了三个不对,陈惊枝眼睛里有些湿润。
“人总有一死,我早便——”
“你不应该死的,这毒不应该这样重。”
陈惊枝开口打断,又接着说:
“此毒暗藏性极好,但相对的毒性也弱,必须长年累月服用,绝对不可长时间间断。”
“可我已经服用多年了。”
“你那日从我这里回去后,可还喝过那毒药?”
“只再喝了一次。”
刚醒来被秦苒苒灌的那一次。
“喝了多少?!”
“一碗。”
“不对,不对——一定还有人在给你下毒!”
“什么意思?!”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钟离圭方樾差点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