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是留了一份给他,他心中也就知足了。
丝丝缕缕的哀痛缠上心脏,像是一团湿漉漉的重棉花坠在了心脏上,那棉花要借着重力要将心脏给拽落下去。
“咳咳咳——”
钟离圭方樾捂着嘴又咳嗽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小,像是幼猫痛苦的细小呻吟。
年幼时候不懂事,哪怕没有任何人邀请,他也依旧一个人摸索着去了中秋家宴。
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坐在高位上的他的亲生父亲,一脸嫌恶地捂着口鼻叫他咳小声些。
从那以后他便再不敢大声咳嗽,只总是闷着声儿,像个没力气的垂死之人一般压着嗓子咳。
手中再次染上血迹,钟离圭方樾随意在房内找了张帕子擦了擦,又随意将帕子随意丢到地上。
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床铺,最终重重地倒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青纱帐顶。
忽然,钟离圭方樾的余光瞟见那床旁的红灯笼,心中微动。
他一面咳嗽一面艰难地爬起来,跪坐在床上,伸出手去触碰那盏灯笼。
油纸糊的灯笼面儿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脆弱。
他甚至不敢多用力的触碰,生怕将它戳破个洞来。
“你爹肯定很爱你呀。”
“天下哪儿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呢?”
月色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从记忆中翻涌上来,霸占着钟离圭方樾的脑海。
“真的……吗?”
钟离圭方樾迟疑地喃喃开口问了一句。
这世上所有的父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他不求分给他多么深厚的父爱,只奢望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钟离圭方樾轻轻抚摸着灯笼,还带着些许醉意的眼中有些朦胧。
最终他默默收手,钻回被子里将自己蜷缩做一团,合眼睡去。
……
次日。
窗外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一寸一寸攀爬上钟离圭方樾的脸颊。
他被这刺眼的阳光照醒,眼中还带着些许呆滞。
刚刚醒来的钟离圭方樾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总是会先呆愣一会儿,随后才会醒过神来。
昨日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坐在床上按了按太阳穴,细细思索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早前醉得厉害的时候的事情他有些记忆模糊,但回到王府后的那段记忆却记得十分清楚。
转头看向桌面上的那盏盛着药汁的青花瓷茶杯,钟离圭方樾的眸光闪了闪。
真希望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父王。
要查验药里究竟加了什么并不难,毕竟陈惊枝的爷爷在世时可是这京都最厉害的大夫。
虽然陈惊枝后来从了武,但在医学上也造诣匪浅。
钟离圭方樾特地穿了一件湖蓝色广袖长衫,将那茶杯掩在宽阔的袖子里,带着药大摇大摆地来到将军府。
钟离圭方樾跟着接引侍女来到将军府后院坐着,没过多久,便听得一道熟悉的洪亮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殿下!”
陈惊枝一身黑色劲装,分花拂柳而来。
“殿下怎么想到一大早来寻我。”
他还想着待会儿就去王府探望殿下。
“惊枝,我这里有一盏药,你且帮我查查。”
钟离圭方樾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
陈惊枝接过茶杯,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便道:
“好,我待会儿便去药房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