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药来了。”
“世子殿下?”
“殿下?”
庆伯站在门外扣了扣门,却迟迟不见里面的人应声。
庆伯皱了皱眉,按着门的手用了用力,想要直接将推门而入。
“庆伯。”
突如其来的清朗男声将庆伯吓了一跳,他端着托盘回头去。
只见钟离圭方樾正立在院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殿下,您可吓老奴一跳。”
钟离圭方樾并不做声,只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庆伯。
庆伯本就心虚,现下被看得更是心里打颤儿,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问道:
“殿下去哪儿了,大晚上的也不怕冻着。”
钟离圭方樾还是默不作声,目光静静地看着庆伯,那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庆伯端着托盘,脸都要笑僵了。
这野种,怎么神出鬼没的跟鬼一样。
“没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
钟离圭方樾突然淡淡开口,目光也不再缠着庆伯不放,只盯着他手里托盘上的药碗。
“……殿下好兴致。”
“殿下快些回房,当心冷着……药也得快些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看着眼前一脸故作关心的庆伯,钟离圭方樾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脏比那被冻红了的双手还要冷上百分。
“嗯。”
钟离圭方樾点了点头,径直推门走入房内。
庆伯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便侍立在一旁等着钟离圭方樾喝药。
往常都是如此,庆伯非得亲眼瞧着钟离圭方樾将药喝完了才肯离去。
以往他还觉得这是父王对他的关爱,没想到……
钟离圭方樾低垂着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灯光晦暗不清。
庆伯只瞧见世子殿下似乎是低头笑了一下,心下很觉得诡异。
莫名其妙笑什么笑,难不成魔怔了不是……
这药也不是这作用啊。
庆伯心中默默嘀咕了两句。
钟离圭方樾走到桌前,抬起药碗便一饮而尽。
末了将碗重重地放回托盘里,看也不看一眼庆伯,转头走向床。
庆伯满意地看了一眼空落落的碗,冲着钟离圭方樾拱了拱手,便端着托盘便出了房门。
庆伯甫一出门,钟离圭方樾便立马自床上起身。
从桌上拿了个青花瓷茶杯,将嘴里的含着的最后一口药汁吐了进去,随后便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到桌旁的凳子上。
周遭的烛火晦暗不清的亮着,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他低垂着眼睫,细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射出一道阴影。
“父王……”
钟离圭方樾口中喃喃地念了念这个词语。
不知道是不是药太苦了,当他开口喊出父王的时候,嘴里泛着一阵一阵难熬的苦涩。
他很少有机会喊父王,那个男人向来躲着他,每次见了他都是一脸厌恶冷漠的表情。
不过这些年来也偶尔会对他好,比如常常督促他喝药调养,比如不会像下人家丁恶意揣测的那样废掉他的世子之位。
他曾经一直相信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是有些爱意的。
可能这爱意比不过对大哥的爱,也比不过对家中旁的庶子庶女的爱——
但至少是留了一份给他,他心中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