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离府门不远,正好顺路过去,也免得庆伯跑来跑去的送药。
钟离圭方樾心想着,抬步就朝着小厨房方向走去。
他自幼身子骨便不好,会吃饭的时候就会喝药。
自陈御医年迈过世之后,肃王爷便亲自接手照看他的药食。
钟离圭方樾有时候也会有些暗自欣喜。
虽说父王平日里总对他不冷不热,但却很关心他的身体,日日都派人督促他喝药。
这药,也就十年不曾断绝过。
“咳——”
钟离圭方樾右手握拳,轻轻掩着口咳嗽一声。
只是他的身子骨实在太弱,哪怕是调养了这样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一路沿着青石板小道前进,穿过清辉院前的小花园。
再往左面走,便看见府内专门用来熬药的药房。
药房里点着油灯,院外的红泥小火炉还烧着炉火,火烧得很旺,正劈啪作响。
火焰上方放着一个漆黑的药罐,正咕噜噜地冒着气儿。
雾蒙蒙的气从药罐上方升起来,不一会儿又消散在天地之间。
“咳咳咳——”
钟离圭方樾握拳抵着唇轻轻咳嗽,那声音小得很,像是怕打扰到谁似的。
连续咳嗽带来的缺氧感将钟离圭方樾的脸憋得比之前更加红润。
他咳了半天,突然咳出血来,手中也染上一抹血色。
又严重了啊……
钟离圭方樾皱了皱眉,想要掏出帕子来将手擦干净,却左右翻不到平日里带着的素色擦手帕子。
于是只得默默蹲下去,捧了一捧雪来濯手。
冬日的雪能冻得人叫娘,钟离圭方樾面上却毫无表情,仔仔细细地捧着雪擦手,全然不顾双手已经冻得发红。
末了还细心的将染了鲜血的雪盖住。
正要起身时候,却见厨房内走出来一个人影。
庆伯从厨房内走出来,托盘里端着一个白瓷碗。
他到药罐旁边,左右探头望了望,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但并未看见夜色中蹲在花丛旁的钟离圭方樾。
只见他将药罐子里的药倒入瓷碗里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将瓷瓶里的药撒了些许在药碗里头。
做罢这些事情,庆伯又再次四处看了看,端着药便朝着小道这边走来。
钟离圭方樾瞧向庆伯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趁他还没走到小道的时候,默不作声地侧身躲到一旁的花丛中去,借着夜色将自己的身影掩盖。
药房夜间少有人来,几乎没点什么灯,庆伯年纪大了,视力也不似年轻人。
哪怕就端着托盘自花丛旁路过也没瞧见里头躲着的钟离圭方樾。
待到庆伯的身影远去,钟离圭方樾才缓缓从花丛中站了起来。
他久久地凝望着庆伯背影消失处的方向,那目光中带着冷意与漫天的悲伤。
庆伯,是父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