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阁

阳春三月故人来（第1页）

三月末，北漠的春天才堪堪到来。

北漠的春是十分短的，为数不多的植物们都趁着冬日结束后的机会进行喘息，发芽，生长，在冰雪尚未完全融化，河流携着冰块缓缓流动之时，绿洲上已经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绿芽了。

它们必须争着这点春天发育、吸取并存储水分，因为不久后就是北漠的夏，又到了烈日酷暑，极度干旱的季节。

随着春天来的，还有萧绎的大军。

这场战事，以鬼策军的胜利而告终。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

今我来兮，杨柳依依。

与古籍中的时节相反，但征战沙场，固守疆土却是相同的。

大军一回来，军营里就忙了起来。

烹牛宰羊，饮酒作乐，古来征战几人回，时隔半年有余，能回到军营的皆为英雄。

不仅是炊饮帐，军医帐也有许多要忙的事情，有旧伤未愈的，有最后一战中又添新伤的，大军凯旋，叶玉琼忙的团团转，二十位军医一齐上阵，才勉强忙得过来。

顾衍见叶玉琼如此忙，便自告奋勇，让沈朔告诉她，由自己来给萧绎疗伤。

他觉得，一别半年，自己差不多也该见见萧绎了。

自从喝了顾衍改善的药方，叶玉琼的病已然好的差不多，便认可了顾衍的医术，又秉着让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的想法，叶玉琼同意了。

顾衍端着药品进入主帐的时候，萧绎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萧绎以为是有事禀报的士卒，并未睁眼，只道：“说吧。”

但半天未听见那人说一句话，萧绎觉得奇怪，便睁眼看看来者何人。

睁眼却发现顾衍定定的看着他，手里端着一盘药，一动不动。

萧绎一下怔住，随之而来的是莫名其妙而又无法抑制的心跳加快。

一时间萧绎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不知如何是好。

顾衍也有些紧张，半年未见，萧绎的脸上沧桑不少，满是胡茬，又添几道伤疤，换下盔甲，脖子右侧有一道长而宽的伤痕，看着竟有些可怖。

这应当就是那次令萧绎性命垂危的伤口了。

顾衍没有看见萧绎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这半年捕风捉影般从前线的情报里听到萧绎的消息，又见萧绎脖颈间这道可怕的疤痕，即使从未上过战场，他已能明白战争何等凶险，并且隐约觉得，自己所谓的相公在战场上应当是相当勇猛。

二人相顾，最终是萧绎嘴中吐出一句话：

“别来无恙，夫人。”

又听见萧绎的声音，顾衍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眼前这人好像眉目含情，顾衍觉得他和萧绎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但此时又好似是故人归来，久别重逢。

萧绎见顾衍端着药盘，便知他是来给自己疗伤的，那次叶玉琼去前线时，萧绎问她顾衍如何，叶玉琼便说夫人看着柔弱，医术却了得。

于是萧绎褪去上衣，露出身上的伤口。

顾衍见那些伤疤时，着实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