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虞渺放在床上后,虞渺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李神医很快就来了,她把脉完,脸色黑了几分,瞧见虞渺肩颈上露出的小片淤青,当即就褪去了她上半身的衣物。
赵载宁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匆忙转过身去避嫌。
“天啊,这些伤是谁弄的!将军你不是和夫人回门了吗?”
绿沉见到虞渺背上那些可怖的紫红淤青,鼻尖一酸,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李神医啧了声,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不爽。
“刚调养好的身子,现在又伤成这样,白养了。”
赵载宁眉头就没松开过,他犹疑地转过身,虞渺背上那些交错的棍棒伤痕,乍然进了他的视线。
清瘦凸起的蝴蝶骨上,布满紫红,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残忍血腥。
他常年在军营,一眼便能瞧出这种刑罚,是用来惩罚下属的。
肩颈背处的灼热疼痛,不会影响听命办事,但这种疼钻入肌理,还会引发头疼脑胀。
虞山衡竟然用这种手段惩罚了虞渺。
难怪她当时是那副神态。
得知虞渺暂无性命之忧,又有李神医和绿沉在,赵载宁就回了东院。
夜色驱散了西边最后的黄昏,屋内燃起灯火,赵载宁坐在书案前,审视着手里的城外排兵布阵图。
皇帝忌惮他,又不得不用他,只能一边想法子削权,一边最大限度利用他的价值。
一旦他失权,覆灭的将不止赵家,还有那些纵横疆场多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将士。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看似平静的皇城之中,已是山雨欲来,赵载宁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虞渺的出现,却是他的计划之外。
若非赵倾风阻拦,劝他彻查虞渺再做决定,否则,新婚夜,虞渺的尸首就会挂在皇城门上,以儆效尤。
而他所查到的虞渺,简单干净到像一张白纸。
十几年如一日地照顾母亲,为母亲去最远的城西药铺买药,只因为那儿的药更便宜。
偶尔会被虞知月带着出现在一些上京贵女的宴会上,但往往会闹出一些糗事。
比如她和裴行昭的相遇。
那一次是国公府千金举办的春日赏花宴,虞渺和某位贵女生了矛盾,想推人下水,却让自己坠入湖中,是裴行昭出现救起了她。
自此之后,裴行昭就喜欢上了虞渺。
一个毫无特色,宛若透明的低微庶女。
赵载宁无法理解这种男女感情,却能理解她对母亲的拳拳之心。
所以他才松口,随了赵倾风留下了虞渺。
就像军营中那些将士救下收养,嗷嗷待哺的小黄犬。虞渺在他眼中,亦是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他厌恶虞渺,也改变不了虞渺渴望权势,想往上爬,又惜命如金,胆小如鼠的本性。
经此一难,虞渺心如死灰,她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权势斗争中一颗炮灰棋子,从不关注朝堂政事的她,开始尝试着去了解局势。
在发现她畏惧的那些人,全都畏惧赵载宁的时候,虞渺的心更冷了。
背上的伤渐渐好转,虞渺常月不见天日,面白如纸色,身体却开始丰腴起来,乌黑浓郁的长发倾泻在身后,一双杏眸清澈水润,如同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
绿沉为她挽好发髻,推着她的肩膀到了镜子前。
“夫人越发漂亮了,比那些京中贵女还要漂亮。从前是瘦得没有人形,才显得面黄肌瘦,如今娇养好了,看来夫人的肤色,本来就是白皙赛雪。”
绿沉声音温柔,看着虞渺在她身边一点点养成如今模样,她颇有成就感。
虞渺看向镜子里的人,陌生又不陌生。
只觉得自己这张脸,越发没有娘亲的影子了,她抬手摸着脸颊,眉眼间都是愁绪。
“空有容貌,又没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还不如没有。”
她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虞山衡哪天就让赵载宁休弃她,回到虞府,最终下场凄惨,原本抗拒的婚姻,却成了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保命稻草。
“怎么会,将军会保护夫人的。”
“他厌恶我,是我没能让他如愿娶到心上人。”
绿沉笑容可爱,扶着虞渺肩膀,透过铜镜与她对视,在她耳侧轻语:“只要夫人一直是将军的夫人,那些人再如何厌恶夫人,都不敢对您下杀手。”
虞渺闻言,愣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直是……赵载宁的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