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丁玉君怕得天天跟在薄栖身后,生怕薄峥嵘做出可怕的行为。
可这样,薄峥嵘还是把薄栖拎到悬崖边。
至今,薄栖也不知道薄峥嵘只是想吓吓他,让他供出戚雪的下落,还是觉得没了戚雪,那还不如和他一起死。
那天,悬崖的风很大,鹿之绫在电话里脆生生的声音都仿佛在风里飘。
“薄栖哥哥,今天叔叔有没有夸你呀?”
就这样一句。
薄峥嵘瘫坐在地上,脸苍白得不像个人。
那天之后,薄峥嵘没再提过戚雪两个字。
此刻再说起,薄栖不免想了很多,他弯下手指,轻叩手机,道,“我一直认为,如果您把我推下去,您也会跟我一起跳。”
闻言,薄峥嵘的目光滞了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那又怎样,你接受这样?”
他不怕死么?
薄栖垂下眼,盯着腿上的手机,“您爱母亲,我知道,我送走您的爱人,这是我该得的。”
“……”
自从把薄栖带在身边后,三年来,薄峥嵘一遍遍刷新对这个儿子的认知。
如今,他又刷新了。
听着儿子平淡而认命的语气,薄峥嵘别过脸去,眼中掠过一抹红,声音依然压着,“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为什么还要送走她?”
“因为……”
车子里的空间不大,空气静默。
薄栖抿了抿唇,一字一字道,“她是个人。”
“我怎么让她过得不像个……”
薄峥嵘猛地看向他,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他眼前浮现出戚雪在台上刻画的样子,那是他完全没见过的一面。
她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舞一柄竹刀,刻一方玉屏,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他忽然想到戚雪那一句话——
“阿栖知道,我做三年的栖冰比十多年的薄太太开心。”
他好像有点懂了。
薄峥嵘盯着自己的儿子,喉咙有些堵,“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拘着她,她从前完全可以又做薄太太又做自己……”
“我小的时候,她也很开心。”
薄栖淡淡地道,看向他的目光平静,却直直杀透薄峥嵘的内心。
戚雪不是一开始就排斥薄太太的身份,因为爱着薄峥嵘,因为爱着他,她也很享受薄太太这个位置,是薄峥嵘慢慢把这个身份变成她的牢笼。
只有摆脱牢笼,戚雪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喜欢的身份,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
薄峥嵘哑口无言,一败涂地。
闻达和司机在外面候着,都不敢进去。
车里寂静得只剩下父子俩的呼吸声。
外面的夜色愈发浓郁。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栖正想看看鹿之绫又发一些什么过来,薄峥嵘忽然问,“阿栖,我错了么?”
戚雪摆脱他,不是因为周劲,是因为他。
是他亲手把戚雪逼走的。
“……”
薄栖肩膀一震,手机差点从腿上滑下去。
父亲叫他,阿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