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飘雪时节一到,他们就得立即退兵,否则,在皇帝坚壁清野、固守大城的情况下,他们就得冻死、饿死在卢龙城下,不战而溃。”
安载道微笑道:“所以,诸位以为,我们不必派兵北上,援助卢龙?”
朔州别驾沈约捻须道:“下官以为,卢龙固若金汤,陛下安然无恙,所以,我们还是应该重点防范大周。”
他原是唐浩然亲信,如今已然改投安载道门庭,自然也要表现积极一些。
安载道思索了一下,他有意扶持儿子,便转向安如意,笑问道:“吾儿有何见解?”
安如意虽然是安载道的内定继承人,但是如今公开的官职身份却不高,所以坐在将官一列的最末尾处。
听见父亲询问,安如意便站了起来,抱拳道:“父亲,儿有不同的看法。”
安载道挑眉道:“哦,你且说来。”
安如意义正辞严地道:“君上在卢龙,我们为臣的,便是知道那里再如何的安全,也没有不出兵勤王的道理。
更何况,陛下已经下了明旨要求增援,难不成,我们要抗旨不成?”
堂上众文武齐齐一怔。
抗旨?他们谁不知道不出兵就是抗旨?
不过,皇帝和安太尉貌合神离,只要不是瞎子,谁还看不见?
再者,军国大事,一向是安太尉和北朔王说了算,如今是安太尉一人独断。
你说抗旨,什么意思你?
这可倒好,你们安家成了忠臣了,我们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安如意这个理由,只好当响屁来听,就连安载道都觉得实在难以说服人。
安载道忍不住道:“还有么?”
安如意道:“卢龙,是我朔北五州最北面的一道屏障,一旦出了差池,鬼方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
只要有一城在手,他们的军队就可以在我们朔北过冬了,那时,我朔州城岂不也危险了?
朝廷虽然败了一仗,可是对这个庞然大物来说,眼下这点损失,还撼动不了它的根基。
天下人都在看着大周朝廷的反应,以女帝一向的刚强性格看,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在入冬之前,大周方面,与我们必然还有一战,这是一定会发生的。
如果到时候鬼方占了卢龙,丘神机又再战冀州,局面岂不是更加难过?”
安如意扫视众文武,掷地有声地道:“我大炎欲争天下,就得将主动操于手中,而不能被动防御,满足于一时之安宁!”
燕赤霞挑起大拇指,赞道:“公子真乃人中之龙,燕某被你说服了!”
燕赤霞霍地起身,向安载道拱了拱手,大声道:“太尉,公子说的对。末将愿领本部人马,前往卢龙,以抗鬼兵!”
安载道微笑道:“燕将军智勇双全,若你兵发卢龙,本太尉便高枕无忧了。
但兵者乃国之大事,鲁莽不得,既然众文武意见不一,此事,容我再详细思量思量。”
待军机会议结束,众文武散去,安载道独留下了安如意和安载贤,三人一起回了书房。
一坐下,安载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意儿,你觉得,我们该主动出击,迅速逼退鬼方,以免大周兵马卷土重来,使得我们腹背受敌?”
安如意笑了:“父亲,谢家如今公开招募民壮,卢龙驻军也被唐治挟制,卫戍力量,更胜往年。
鬼方虽气势汹汹而来,还打着为四王子和小公主复仇的旗号,不过以儿看来,这也不过是裴甘丹为了给鬼方各部一个交代,同时籍此树立军威的举动,他们占点甜头,就会走的,卢龙,他们打不下来。”
安载贤好奇地道:“如意侄儿,既然如此,你在节堂主张派出援军,却是为了什么?”
安如意微笑道:“鬼方打不下卢龙来,可是若有咱们的暗中帮助,他能不能打下来呢?”
安载道和安载贤同时一惊,看向安如意:“你说什么?”
安如意道:“我朔州出兵,拦在卢龙前面,卢龙防御必然松懈。
如果这时候,我们趁夜让开一条路,让裴甘丹夜袭卢龙城……”
安载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吃惊地道:“如意侄儿,你疯了不成?如此一来,固然能铲除谢家的根基,可是裴甘丹到了嘴的肥肉,还舍得吐出来?”
安如意摇头道:“叔父多虑了,我们的大军,可还卡在他们的退路上呢。他守着卢龙城干什么?等着被我朔北军南北夹击,包了饺子?”
安载道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安如意悠然道:“借鬼方的刀,断谢家的根!皇帝若不死,也要做了俘虏,一个被我们救回来的俘虏,还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
裴甘丹得到卢龙的浮财和女人,而我们将从此彻底控制卢龙城还有民心,双方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安载道拍案叫绝:“我儿这一计,够狠、够绝!我喜欢!”
安载贤也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道:“只是,裴甘丹会配合我们的计划吗?”
安如意道:“合则两利的事,他有任何一点理由拒绝吗?儿愿亲自出使鬼方,与裴甘丹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