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雅静,往来人稀,只一处听着有声音传来。
“殿下讲学颇是难得,怕学子们都过去听了。”南星笑着在前面引路,“往日里晚饭后还挺热闹的,聚社做什么的都有,小姐有时间也可以常过来。”
徐不让对所谓名师大儒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敷衍着答应。
不远处是一座修得颇壮阔的学堂,两人还没到地方,就看到道旁也有人,鳞次栉比地站着。
南星笑得很得意的模样,从后引她去学堂侧房。
徐不让注意到这里还有些小姑娘,看年纪都是未及笄的岁数,本以为是谁家婢女,看穿着又是学宫统一的青灰色道袍。
“承前朝旧俗,女学也是有的,不过还是没落了些。”南星见她疑惑,解释道。
这倒是奇了,现在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大多是自家请西席,或是到亲戚家的私塾处去上学,她倒是没听说这学宫还收女学子。
走进屋去,学堂修得也没那么讲究,设那些耳房,这屋子只是隔开前后,给先生休息的地方,所以能清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七情之中,哀最难写,因其最为自私。或是捶胸顿足,或是嚎啕大哭,人只见其外之伤而不理其中。
写哀多由物及人,枯叶败絮,残朱流碧无不可哀。更有甚之,人之欢乐,我之伤情,犹垂垂老者相对垂髫稚子,叹往昔之不追,伤未来之可预,以此对比而哀……”
他声音不疾不徐,低沉温雅,听着仿佛品一杯温茶,并没有多刺激震撼,可回过味来,余香不散。
本以为他来学宫只是处理凡务的,没想到还能亲自讲学。
南星本想去提醒他一声,徐不让摆摆手,自己转了出去,也挤在人群中听课。
学堂前的树上都站着人,她撇撇嘴,这些书生平日文绉绉的,也有这样行止无状的时候。
虽然苏沁说话不快,但句句要理,没什么废话,就连徐不让听下来也还好,半个时辰就像只过了几分钟,等他回答了两个学子的提问又布置了课业,便算下了课。
一开始只有零零散散的人离开,不少人还在往自己的簿子上写着什么,甚至还有人往苏沁身边凑,后来还是开始清场了人群才缓缓散去。
好像云散见日,苏沁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汤,一抬头就看见徐不让。
人流如潮水,绕开她往后行去。
她一身红衣,脖子上挂着个项圈,发束做马尾垂在脑后,在青灰色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一阵风拂过,空气中有莫名的清甜香气。
徐不让抚掌笑道:“苏祭酒好厉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旁边有人瞥了她一眼,苏沁身边的几个看起来就很老儒做派的老头也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这月余,来学宫找苏沁的人可是不少,不过这位拍马屁显然是最直接也最不讲究的那种。
苏沁却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一样,拿起手边的折扇展扇掩面:“你来了怎么也不遣人与我说一声。”
南星这时才从后面出来急道:“我说要给殿下但是……”
徐不让来到近前,打断道:“我没让他说,那么多人听着呢,为我耽误,怪不好意思的。”
苏沁谢别了旁边的学宫管事和先生,碧玺收拾好案上的东西,一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还有事?”看他依旧安然跪坐在案后,徐不让以为他还要做什么。
“腿麻了。”他蹙眉,似乎有些为难的模样:“扶我一下。”
南星见状上去要扶,被碧玺拽住后腰衣裳。
“平时不多锻炼。”徐不让无奈,只能架着他起来,恁大一个人,偏偏柔柔弱弱的,她大哥也体弱,但是自己知道平日多锻炼,身体好了不少。
他今天也穿着白色道袍,一根木簪束发,飘飘然仿佛真的是哪方洞天福地的修士。
苏沁把碧玺和南星先打发走了,两人正要离开学堂,忽然从旁边树上跳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