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为散武官号,实际还是要看职阶,所以现在只有徐当仁是实际上的一军统领,虽然早上她就知道,徐不让还是郁闷了很久。
及至下午,一行人整地扎营,她一个人坐在树上,远远看见远处一路人马正快速接近,才总算跳下树迎了上去。
“我说帮个忙能累死你吗?”徐当仁脱了外袍顶着春末夏初的太阳扎帐篷,本就烦躁,看她刚落地又跑了,在后面不满地喊道。
“好像有人来了。”杨春夜望着徐不让跑去的方向说道,他一介文官,要体力的事也只能麻烦徐当仁,但他还算有良心,在一边给他扇风又递水。
“没想到孙叔还真把人给她了,还真是傻子。”他撑着腰眯眼眺望,看到一路人马在营前停下脚步,跑到徐不让面前。
“好兄弟!”徐不让拍拍打头两个人的肩,大有傻乎乎地摸着脑袋,曹元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虽然之前被骂很惨,不过共事那么些年,徐家人的脾气他们也知道,第二天特别的优待看红了一片人的眼,真有那么点怨气也消停了。
“都是自家兄弟吗?”徐不让饶了一圈,发现几个面生的脸。
“报,下官胡杨,原是孙将军帐下什长!孙将军让我来跟着西北军的诸位学习!”一个年轻人站出列说道,有他带头,还有几个人也出列自我介绍。
徐不让点点头不置可否,带着一行人进了大营。
然后把一堆事甩给他们。
“傻了吧。”徐当仁在边上哼哼哈哈地干活,看着被徐不让抓来的新苦工,总算是平衡了那么点。
“给自家老大干活,苦啥。”几个男人憨厚的笑道。
徐不让又爬上树窝着,听到徐当仁的忿忿不平,嗤笑一声。
她也没闲着,一来看杨春夜带来的各项名册,他们这队伍说有三师一营,按理说也差不多应该有八千多人,一看这名册才发现每个师建制都不齐全,别说八千,七千五还少点。
再来就是物资,别的还好说,这次领的是两月的量,可就按七千五百人算,也就够一个半月的。
她默默骂了句脏话,龙飞凤舞写了本折子,递给兵部尚书刘叔柊,客观概述了她发现的问题,然后索要正常物资。
但人家一开始没给你的,肯定也不会被一本折子就说动。
徐不让想了想,又起一本,却不是奏折,而是一封信。
这是封给皇帝高彻的信。
一别半月,有怀龙颜,感念龙恩——先套近乎嘘寒问暖。
再表忠心,必不负皇恩浩荡,把手上的情况都说一遍。
新兵征召的调令,至少表面上是要过高彻的面的,上次见他,也不是个糊涂的,应该不至于看不懂。
结尾再祝龙体安康,臣等愿肝脑涂地以报家国。
写完她自己回头看了一遍,确定遣词没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又跳下树找徐当仁要印章。
“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徐当仁在带来的包袱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小章子。
“我现在可是冗官,无权无势的,谁理我啊。”她叹着气,盖好章子,把三封文书交给杨春夜。
“小夜你受受累,今天就把这折子递上去。”
她把三封书信分成两份,叮嘱他哪封要交给谁。
杨春夜左右无事,也干不了活,于是立刻启程回南安。
日头偏斜时,徐当仁的营帐搭得差不多了,坐在那喝水,一边听徐不让总结他们现在的境况。
“不然还是老办法算了。”他面色阴沉地说:“明摆着找咱两不痛快,有这群虫豸从中作梗,前线怎么能和北胡安心作战。”
之前双方协议互换俘虏时南安就是这态度,谈判拖着,补给也拖着。
谈不拢就该全力打到对方愿意接受条件为止,谈得拢也该趁机休整,积蓄力量,以备战事再开,可朝廷的态度,就像把他们完全置之事外了一样,甚至不把他们当自家人。
徐不让甚至觉得如果北胡立刻消失,朝廷那些一天到晚为了点芝麻蒜皮大小事情吵架的文官会立刻研墨做文章声讨他们这堆武将。
“能抠出点就抠点呗,写写折子也不费功夫,就是累了小夜。”徐不让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块。
她给皇帝的信,就算不到皇帝手上,也是给刘叔柊一个暗示——别觉得自己一手遮天。
她忽然想起苏沁给自己说过,刘叔柊是太后一边的。
如果这件事是王后授意,那给不给高彻说也是白费。
“成不成的,看老天爷吧。”她忽然有些沮丧地仰望天空。
一群人就这么先定下。
傍晚时,杨春夜回来,正好赶上开饭。
大锅菜虽然色香味不能尽合人口味,胜在互相抢食,气氛倒是热烈。
自家十来个兄弟加上三个被收拾服的师长,一个营长,还有几个团长,就着篝火算是彼此认识了脸。
孙茂发塞给他们六个人,看着素质还行,名为锻炼,实质上还是给了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