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安然南渡,众宗室朝臣都觉着开心,可宁王现在这架势,是什么意思呢”果然,虽然高彻不说,王后发了难。
“本王无甚意思,只是这长幼有序,莫不是还要本王教给太后么。”
在场众人都默默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当初扶持高彻希望控制一个傀儡皇帝的王氏党羽。
“天地君亲师,亲尚且在这君后面,宁王问这长幼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明白明白,现在,谁是君,谁是臣。”
徐不让第一次听王太后说话,还觉得声音婉转柔媚,现在对上两边剑拔弩张,她居然想的是自己吵架未必能吵出这气势。
“今日这宴是给二哥洗尘的,自然以二哥为主,母后消消气,就当给朕一个面子。”看两边僵持不下,现场气氛紧张,高彻小声地劝道。
王茵恨其不争地白了他一眼,高彻还是太小了,做什么都没气势,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才会听话。
“二哥,入坐吧。”高彻安抚了这边,又对高喆笑笑。
高喆瞥了一眼王茵,勉强借坡下驴,坐在高彻右手边。
有这开胃菜接下来还吃什么,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索然无味。
夏霖本就过午不食,象征性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
徐当仁倒是没怎么受影响,大概是当兵的心大,或者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低着脑袋把案上的菜扫了个七七八八。
徐不让也感觉噎得慌,美人歌舞她都没兴趣,还不如赶紧回去把苏沁那里的书拿来。
周边诸人也陆续放下筷子,但谁也不想当靶子提前离席。
谢霓裳坐在她祖父后边,谢太傅离夏霖的座位并不远,四处观察了一下无人注意,勾着腰跑到徐不让旁边。
“你们没事吧?”她咬着徐不让耳朵悄声道,徐不让他们被带走以后花会基本就散了,她跟着人群在御花园中心不在焉地走走停停,一直惦念着徐不让。
“没事,陛下人很好。”徐不让把她脑袋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平回去,“有事回去再说。”
这场合可与那花会不一样,上面三尊神在场,有什么让他们看不顺眼的就完了。
谢霓裳又勾着身溜回自己的位置,看谢太傅目视前方,好似什么都没发觉,然而他的低语仿佛魔音一般传入她耳中:“《女诫》十遍,回去自己领罚。”
“我!”
“再闹二十遍。”她刚开口,谢太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一句话给堵了。
高彻和宁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正好说到徐家二人,他偏头望过去,一眼看到谢霓裳从徐不让身边溜回自己位置后的吃瘪表情。
谢太傅的严格他也是领教过的,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既然陛下也感兴趣,那就请徐四小姐给我们表演一下吧。”高喆朗声道,小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二哥方才说什么来着,酒饱饭足,朕有些分神了。”
“南渡路上,曾遇徐家四小姐拔剑而舞,英姿飒爽,连男人都比不过,可惜当时本王在车上,没能好好欣赏徐小姐姿容,让她现在为陛下再舞一遍,也算圆了本王一桩念想。”
本来见高彻开口,奏乐声都低了些,高喆说这话时刻意放大了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他说什么了。
“啊?”徐不让还在神游天外,忽然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去,没听到本王的话么,都下去。”高喆不耐烦地指挥着太监把大殿中央清理出来。
“这……”高彻看了一眼徐不让有些犹豫。
“徐小姐不会不赏陛下和本王这个面吧?”
明明是高喆发神经,非要拉上高彻,拒了说不好听是不赏脸,说难听就是抗旨。
“宁王是在北地呆久了么,我大尧官家小姐,又不是那蛮子的女人,也非俳优伶人,好端端的雅宴,忽然让跳舞不是为难人吗?”
反倒是王太后,一直看高喆不舒服,先出来阻拦。
夏霖听到点名也是心惊,移步到殿中跪下:“本不应驳陛下雅兴,然小儿学艺不精,兵刃不详之物,天子尊前,一旦失手。小则见笑众人,重则见之血光,只怕有损龙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喆阻回:“哪有那么严重,照你这话说,宫里头别开荤得了。而且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外孙女么。”
夏霖再说,就是和宁王过不去了,但他的心头肉,难道就要让高喆这么戏弄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有人拉他衣角,偏头一看,是徐不让。
她笑嘻嘻的,似乎还不懂其中厉害:“陛下有意,臣等何惧万死?臣接旨。”
言出于口,就收不回来了,夏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只是紧紧攥着徐不让的手,想把她挡在身后。
两个孩子小时候他一只手就可以包住他们两只小手,可现在,他连一只手都快包不住了。
徐不让看着自家外祖红了的眼眶,安慰地反握了握便抽出手,跪行两步稍前于夏霖,开口道:“徐某若舞,必配以敌首千八百,敌血为饮,非如此不能共将士浴血之情。今于殿上而非疆场,则请王剑祝捷凯歌。”
“允。”话说到这份上,高彻也没办法拦了,索性做到极致:“拿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