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一个把保家当成重点,一个把城外的生意当成重点,也就是说,丰乐场的防守力量基本都在城外。
义军先吃大户后攻城,又走对一步,而且,不给任何人思考的余地。
义和团义军刚到陈府十丈之外,徐机匠令旗一绕,一字长蛇阵,蛇尾南摆,变为一字雁行阵,瞬息间把陈桂堂的庄园圈在一个半圆之内。
陈桂堂傻眼了,他不明白贼军为何不去攻城,反而先来围攻他。
他不但想保住自己的家,还想保住自己的生意,两千余帮众一分散,就只剩一千了。
不过,他这一千人也把陈府周遭里三层外三层把了个严严实实,拉开架势要跟贼军一见高低。
两军相隔二三丈,义军立足未稳,陈桂堂一声令下,砰砰砰砰放出一阵火统炮。
义军前排倒下数人,徐机匠大旗一挥,石灰包飞向天空,雨点般的在陈府周围爆破开来,白色粉尘一经弥散,永和帮众一下叫唤咳嗽起来,一时间阵脚大乱。
徐机匠石灰包用完,再一挥大旗,弓箭手竹箭嗖嗖嗖射出去。
这竹箭乃黄竹所制,近距离射杀威力奇大,扎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什么时候战场主权都是属于敢于拼命一方的,永和帮众吸着粉尘,挨着竹箭,流血不止,咳嗽不已,急速收缩,一交锋就输了阵势。
陈桂堂第二轮火统弹药还没填装好,就被自己人挤翻在地,火焾子也被踩灭了。
义军的竹箭如雨点,永和帮被石灰渍伤眼睛者众、中箭者众,逃窜者众,可四面被围,逃无可逃,只能在方寸之地乱着一团。
用石灰取人招子是张三爷惯用的伎俩,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它用到这种场合中来让他也吃了亏,不由得怒火攻心,举起他的大马刀来大骂:“杀出去!谁他妈敢往后退老子砍了谁!”
这种声音在此时未免太小了,除了他自己竟是无人能听见,也无人听他的。
往日比他厉害得多的陈家五虎此时竟然十分脓包,跟他张三爷杀人的勇猛相比,真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机匠趁热打铁,大旗往前一指,拔刀疾呼道:“杀呀!”
义军队型一变,藏在弓箭手后面的刀枪手冲将过去,杀声震天。
两军对接,永和帮众不得不战,但多数人都被石灰迷住了眼睛,刀枪棍棒一经接触,三下两下就跪地缴械讨饶,一旦被放过,就亡命往包围圈外冲。
义军也是奇怪,凡是丢了利器要夺路逃命者,一律放生,凡以刀棍相向者,一律砍杀。
永和帮众多数是不愿意为东家舍死拼命的,人家让路放生,就纷纷丢了凶器夺路而走。
义军几番冲杀下来,永和千余帮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顷刻之间就去了十之七八。
陈桂堂见这种状况,急得跳脚大骂,可义军一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刀枪在前刺杀开路,弓箭在后射杀,谁抗拒得厉害谁就死得快。
张三爷和陈家五虎拼死护主退至陈府大门,每个人大腿上都插上了几支竹箭。
陈桂堂拿着火统炮,敲不得、砍不得,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惊慌之余,下令开门进屋关门死守。
张三爷这时候出奇的勇敢,不但不进屋反而迎着义军冲上去,到近前时竟然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大马刀扔得远远的,仰着脑袋,双手却在面前作揖求饶。
大门一开,陈家的族人和义军蜂拥而来,陈桂堂要想关上门再不可能。
义军进屋,再无放生之理,见一个杀一个,陈桂堂的命运也是当头吃一刀,脑瓜子滚了老远。
脑袋落地的他,此时仍未闭上眼睛,等到无数双赤脚从他头顶踩过的时候才看清,这帮穷鬼拼命的时候要比他陈桂堂凶恶十倍百倍。
相比之下,陈家五虎的命运却是比陈桂堂幸运多了,至少这个时候没有选择跟他一同进入死胡同。
不得不承认,石灰粉在这个季节的厉害,永和帮众平时在街头恶魔一样,遇上这等杀器,弹指一挥间,就兵败如山倒,比秦溶的靖川营还要窝囊。
陈桂堂死不瞑目,平时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
福成烟馆位于北城门的西北角,门前一条大街贯穿东西,对面都是杨家的门面店铺,人称杨家一巷、杨家二巷、杨家三巷。
这三条巷子,此时正好三重屏障。
以杨金山大爷加地痞流氓的格局,自然不能跟税狠人一样带领大规模的义军亡命冲杀,现在没有其它办法,谁让秦溶不堪一击呢。
他认为,有这三重障碍,盯死要道口,贼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可杀一千,实在守不住了,可以退进城合并帮众拼命死守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