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致端起酒碗来说道:“何大爷,你一辈子都是个牛脾气,最喜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本县念你辛苦才请你喝酒,你偏要说是鸿门宴,就这一句话你就该喝上一碗。何大爷,你知罪吗?”
何大爷道:“难道何某人说错吗?到了大人的公堂之上,大人的话就是大清的王法,大人要罚酒,小人认罚就是。”说完端起酒碗来咕噜咕噜喝干了。
祁凌致微微一笑,望着余人道:“你们哥老人家,讲究的是义字当先,何大爷说错了话,认了罚,你的兄弟们是不是应当有福同享、有酒同喝呀?”
赵俊林等啥话不说,端起酒碗来齐声道:“有福同享,有酒同喝!”齐刷刷一仰脖子,也喝干了。
祁凌致这才慢悠悠端起酒碗来在杨铁山面前一晃,又在周乾干面前一晃道:“何大爷跟我们也是朋友,也陪着喝一个。”
三人喝过,祁凌致又道:“何大爷,酒桌子上说错话,错了就要认,你乱说话,知罪否?”
何大爷冷笑道:“何某人又明白了,大堂之上,大人在上面喝,小人在堂下喝,这等于也是开堂审案。回禀大人,小人不知。”
祁凌致正了脸色道:“尔等兄弟,知罪否?”
赵俊林想,这是酒桌子,酒桌子上的屈服不算什么,只要能减轻罪责就行,遂带头回道:“大人,我等知罪,也愿意为大哥领罪。”他一说知罪,众人就跟着说知罪,也想为龙头老大开脱一点。
祁凌致石像脸一黯,叫道:“倒酒。”
倒酒的又进来一圈倒满。
祁凌致又道:“知之谓不知,不知谓知之,何大爷,知之谓不知又该喝酒,不知谓知之也该喝酒,你啥时候与兄弟皆不能同心了?既然你们兄弟都不同心,那就相互倒酒,喝到同心为止。”
若按酒桌子上的规矩,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谁又能说出个不字来?众人就都把酒干了,又相互倒满了酒。
祁凌致道:“你们闹了一天也没吃饭,别光喝酒,也得吃菜。”
这话来得多少亲和,如今成了人家的阶下囚,既不挨打也不挨骂,叫你喝酒吃菜,你还能不吃吗?就算这县大堂的酒菜有毒也得吃,总不至于一不过堂二不定罪就被毒死吧?
他叫吃,众人只管吃,大吃大喝。
一来二往,几番下来,每个人就喝了四五碗酒下去,桌上的菜也被搞光了。
金泰祥的酒坛子按现代的计量单位来算,一坛酒是八斤,那时候只能算五斤,他们喝酒用的瓦碗,一碗就是现在的半斤,一人五碗就是两斤半,也就是说五坛酒已经一滴不剩,每个人的脸就已经喝得绯绯红,唯有何大爷脸不红心不跳,一切正常。
桌上还剩下两坛酒,祁凌致就又问道:“何大爷,你知罪否?”
何大爷仍然道:“不知。”
祁凌致又问:“尔等兄弟知罪否?”
赵俊林已很有醉意了,他又想,这个老爷今天硬是有点古怪,如果此时改口说不知,他岂不是又要说我等出尔反尔吗?还不是全部都该死,所以依旧带头说:“我等知罪。”
他这么说,后面的兄弟又这么跟。
祁凌致苦笑了一下,端起就碗来一口喝干了,一抹嘴道:“还是这样,知之谓不知,不知谓知之,搞不懂啊。倒酒吧。”
众人提起酒来又倒满,两坛酒就只剩下了一坛。
何大爷道:“这又有何不懂的,我不知罪,乃是真不知罪,兄弟知罪,乃是要替我化解不知之罪。只是我兄弟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又何必要知。”
祁凌致道:“你有罪不知,知之谓不知,受累弟兄,你就只管喝酒,并要将兄弟之酒一并带喝,直到知罪为止!”
这就让赵俊林等人难做人了,何大爷再能喝,也就最多十碗,十碗酒下去是要醉上两三天的,已经喝了五碗,再喝十五碗,那他还有命吗?
赵俊林马上就说道:“大哥,大人就要你承认鸿门宴三个字说错了,你为何要想那么多呢?”
何大爷道:“这有何难!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强身,我就是喝干这一十五碗酒,也不知道知罪二字如何写,大不了我醉个五天五夜!”
说完端起酒碗来一气喝干,桌上的兄弟一十五人,一十五碗酒也一并喝光了。
祁凌致知他很能喝酒,又知他的个性十分霸道,开堂提审要他认罪,他是死也不会认的,刑讯逼供,搞得满堂血腥,弄不好还要把自己跟他之间的丑事全部都抖露出来。
所以,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条妙计,不让他认大罪,就让他认小罪,他若连小罪都不认,让他喝罚酒不过份吧?
这样一来,他是有话不能说,有屁不能放,喝死他省了我好多麻烦。他的兄弟、家人,总不能说我冤屈他吧?再说,他这恶霸的做派,全城百姓哪个不恨他?喝死在酒桌子上,谁也替他申不了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