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不想让老妈难堪,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
端着水出来的时候看到老妈坐在沙发上,已经平静一些了。
他把杯子递过去,第一下那边没握住,他扶着老妈的手,把杯子塞过去。
“手上怎么弄的?”顾远扫了一眼,“跟哪划的?”
手背上有道口子,不过血已经凝固住了。
“不知道。”老妈哑着嗓子说。
顾远没再问,起身回屋拿了个小药箱,蹲在地上开始清理伤口。
“开瓶器,”老妈想了想,“刚没拿稳。”
“嗯,”顾远低头跟药箱里翻了翻,找出来几根碘酒棒,“我帮你消下毒,口子不深,不会留疤。”
老妈沉默了一会,突然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你是不是觉着妈妈这样特别没用?”
顾远手顿了顿,碘伏棒被掰开之后,红色液体迅速涌到一端。
他一直不太愿意去想这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活得这样委屈?
这就像一道解不出来的题,每次到这都会被卡住,想要绕开却发现还是会回到这,回到一片混乱当中。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顾远用沾了碘酒的棉签在伤口上轻轻点了点,“是因为顾然舟,对吗?”
老妈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他说的话。
“不,”老妈摇摇头,“不是。”
顾远沾完两根棉棒,撕了一个创可贴,按好了之后抬起头看着她:“那是因为我?”
老妈脸上有一瞬间地惊讶,挺明显的,如果放平时他不会再接着说了,不过今天既然已经开了头,还是想说完。
“我没觉着有没有用,我是你儿子,就觉着你不需要这样过,至少不需要为我这样。”顾远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捋了一下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不开心就离开这儿,走吧,不用做任何牺牲。”
老妈愣了一下,眼泪立刻涌出来,跟决堤了一样不间断掉下来。
顾远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老妈先是咬着嘴唇哆嗦着无声流泪,好半天才压抑着哭出声。
没等她哭痛快,门厅里突然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老妈迅速抹了一把脸,很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先带你回屋。”顾远说。
老妈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顾远感觉自己也很少像今天这么憋闷,大概确实是早上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以至于顾然舟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
“你干嘛?”顾然舟换完衣服坐在刚才老妈坐的位置上,拿了本书,“杵这干嘛?”
“有空吗?”顾远说,“想跟你聊几句。”
“聊什么?”顾然舟皱了皱眉。
“我妈昨晚上一直等你,”顾远看着他,“你要是去哪,麻烦跟她说一声。”
顾然舟推了下眼镜,好半天冷笑一声,瞪着他:“吃错药了吧?这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我!”
“是拜托你,”顾远看着他,“请回不回来打声招呼,省得她担心。”
顾然舟顿了几秒,把书扣过来放到一边,指了他一下:“顾远你过来。”
顾远低头,快速吸了口气,走到他跟前。
“听好了,我去哪,去干什么回不回家,包括带谁回来,这些都用不着告诉你们,”顾然舟站起来,拿手在他身上点着,“所以,别找不痛快。”
顾远盯着他,攥了攥拳。
“还有,”顾然舟摘下眼镜擦了擦,“下周二董院长来家里吃饭,要见见我家人,你也要在场,记着,别给我丢脸。”
家人?
顾远停了一下,很想问问顾教授对这俩字理解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什么是家人?
他看着顾然舟衣领上闪闪发光的领带夹,顾教授有很多漂亮的领带夹,每隔一段就会换掉一批。
也许他跟老妈就像是这些夹子一样,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摆摆,充当门面。
“还什么事?”顾然舟皱了皱眉。
“没了,”顾远点了下头,“知道了,不会给你丢脸的。”
顾教授不耐烦地冲他摆了下手,重新坐下来。
“那些东西,”顾远指了指,“你换下来以后会扔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