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伤痛在心头蔓延,她忽然落入温暖的怀抱,是那个戴着鬼面的人。
泪花冻在眼睫上,她艰难地睁开眼,顺着黑衣上的金色纹线,越过滚动的喉结,与他视线相触,那双凤眼中,夹杂着各种情绪,教她看不明白。
露在面具外的双耳冻得通红,几欲滴血,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凉得惊心。
这人是谁?他不冷吗?
鬼面人并没有回应她的疑惑,只是微微掀起面具,露出利落的下颚,俯下身来,轻薄红唇开合间,一口将冰糖葫芦上那半颗山楂吞入。
等等,那是我咬过的!!!
一阵鸟雀啼鸣,将宋芳菲叫醒,她猛地睁眼,撩开布帷,刺眼的阳光立刻钻入,迷蒙了人眼,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昨夜,那个梦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是靖王世子吗?她怎会梦见他!啊啊啊啊,真是昨日让阿朔气晕了头。
气鼓鼓地爬下床,却发现身上的衣物皱皱巴巴,忙喊春风另取衣物来换,前去正院请安,与母亲一同用罢朝食,坐在自家院中有些无所事事时,裴子归突然来访。
宋夫人笑容满面地让春风带人去见小女儿,偷笑着收拾了针线去了裴家,找裴夫人唠嗑。
春风将人带至庭院,见自家小姐正对着院中青枝发呆,抿唇一笑,示意裴子归自便。
听到脚步声,宋芳菲回头,一眼看见前来寻她的少年。
一夜过去,裴子归身上的脂粉味和酒气早已洗去,只留下与往日无二的玉竹清香,但宋芳菲可没有消气,小心眼地记着这人昨日回来时,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而且,他居然敢无视她,哼!
完全不知道宋二小姐脑补了些什么的裴子归,昨日想的都是陆瑀怀中那块绣帕,哪里注意得到别的,他辗转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当面问个清楚,这不,一大早连朝食都顾不上用,急急赶到宋家。
裴子归踌躇踱步至少女眼前,迎着对方冷冷的白眼,试探着开口:“皎皎,你,可识得陆世子?”
宋芳菲心头微跳,顿时连生气都忘了,仓促对上少年探究的眼。
一缕思绪忽而从脑海中闪过,她念起昨日那脂粉气味中,似乎确实夹杂着些微清冷皂香,不由得蹙起眉头:“是他?”
“怪不得!”少女突然瞪大杏眼,露出醍醐灌顶之色,倏地站起身靠近面前的少年,猝不及防间,裴子归只得微微后仰上半身,脸庞微红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哼!昨天就是他带你去的青楼?”
“啊?!”阿朔懵然,他到此时还不知道宋芳菲正与他呕着气呢!
“我就知道!这个无赖!”宋芳菲攥紧粉拳,气呼呼地骂道。
“额皎皎,你识得他?”直面青梅怒火的阿朔,终于醒悟过来,多年相处的求生欲让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识得又怎样?不识得又怎样?”少女横眉。
“不不不不怎样!”阿朔忙摆手,避免再次撩火。
看这样子,两人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吧!可这熟悉的语气
“哼,阿朔,我不是与你说过吗?那家伙在京城横行霸道,不是好人,要离他远些吗?你倒好,居然还被他带去了青楼!”憋了一晚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处,宋芳菲抬手怼着裴子归的胸膛,逼得他一步步后退。
“我我”裴子归被逼至墙角,慌忙解释:“皎皎,你听我说,昨日那是意外,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好哇!裴子归,你还想干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想干!”
“那你昨天回来为什么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不是看上哪位国色天香的青楼姑娘了?一回来连人都不理了,我都生气了你也不哄我!!!”
“啊?!”
四目相对,忽然无言。
宋芳菲才发现自己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气鼓鼓的脸庞爬上粉红,杏眼泛起水波,立刻转过身去,双手捏着帕子忸怩羞涩起来。
“噗。”身后传来清朗的笑意,裴子归暂时放下心头的结,促狭探头:“我说呢!这一大早就给我脸色看,原是为了这个在与我置气?”
“才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的错,不该去青楼,不该忽视你。”
“你,你,你还没说昨日回来为何魂不守舍地呢!”
“我”裴子归脑海里闪过靖王世子怀中那方绣帕,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沉沉的目光落在皎皎羞红得恨不得藏进衣领中的粉腮,故作爽然地笑道:“昨日喝的有点多,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脑子都是混沌的,别说魂不守舍,再喝点,我连走回来都做不到了。”
“是这样吗?”宋芳菲偷眼看他,小声问道。
她打量着他,果然眼下青黑,脸色略有些苍白,不似往日精神。心中自责,昨天只顾着生气他去青楼,压根没注意他喝酒的事,真是不该。
“那陆靖王世子为何突然请你去青楼?你们怎会凑到一起去?”
“不过是偶遇,他热情相邀,又是皇亲贵族,实难拒绝。”
“哼!他那样的人,下次见,就不要理会他了。”宋芳菲听得心疼,她如何不知,他们小门小户,哪里强得过堂堂靖王世子,可任由阿朔被人欺辱她心中难受,便这般说道。
“嗯。”裴子归应下。
垂眸看她,心中沉沉。
靖王世子,皇亲贵胄,那样颐指气使的一个人,只有他不理会别人的份,谁人又敢不理会他呢?昨日,他们一行人中不是没有瞧不起靖王世子这种纨绔子弟的清高人,但还不是没人敢轻易违拗他,连他这样不喜逢迎的人,也不得不压下脊梁骨。
皎皎她,又是因何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与靖王世子很相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