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容不下这么多人,陈子玉自然一马当先占了位置,书生们有不屑与之为伍者,另寻他处,也有挤挤攘攘想在靖王世子的桌上占个位置的。
暗流涌动间,裴子归正准备与那几位一脸不屑的书生同坐时,陆瑀忽然开口:“这位便是裴大人的独子?”
听他的口气,好似裴大人很有名似的,但其实,在场诸人,闻言皆是表情空白,裴大人?那是谁?是哪位大儒?还是哪位一品大佬?
就连裴子归也是一头雾水,众目睽睽下只好行礼应是。
“早听说裴公子芝兰玉树、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陆瑀惺惺作态地夸着,其实笑意不达眼底,“难得巧遇,不共饮一杯,本世子心有不甘哪!”
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从没听说过这位不学无术的靖王世子对哪位公子青睐,平日见了读书人,他不嘲讽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想到今日会特别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这是要倒霉还是要得运呢?
周围眼神乱飞,裴子归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在陆瑀旁边的位置坐下,拿出全身的演技应付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世子。
出乎意料地,这位世子并没有怎么难为他,仅是对他很感兴趣。
“你刚从江南回来?”
“回世子,是。”
“成亲了吗?可有红颜知己?”靖王世子看着他,露出一个不可言说的笑。
“并未。”裴子归如坐针毡,拘束地回答。
“哦?那也未曾订亲?”
“”
“裴公子为何不答话?怎么?是觉得与本世子相交尚浅,不愿意告诉我?”
“世子多虑,我”裴子归脸色微红,语气含羞:“家父家母已为我定下一位世伯家的女儿,她与我自幼青梅竹马,两家准备待日后安定下来便”
“原来是青梅竹马,恭喜恭喜。”
陆瑀以茶代酒贺他,不知为何,裴子归总觉得那笑意十分僵硬,有些森然,心头更升疑云,越发想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偏靖王世子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行人在茶馆契阔一番后,仍觉不尽兴,遂起哄着往秦楼楚馆去,邀了陈子玉等人一起。
靖王世子做东,迫于他在京城的积威,无人敢扫兴。便是无心攀附的几人,也强颜欢笑着半推半就,被一众纨绔子弟压去环采阁畅饮。
这里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销金窟,穷奢极侈,纸醉金迷,来往的美人姿容绝色,环肥燕瘦。
冲着靖王世子的名头,环采阁最娇艳的美人儿都被领进屋中,让穷书生们大开眼界一饱眼福,而陆瑀也不小气,大手一挥,在场诸人人手一个美人儿,唯他自己离那些脂粉远远的,手揽酒杯冷眼旁观。
陆瑀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环采阁知他心性的莺莺燕燕并不敢往跟前凑,怕一个不慎,不仅抓不住泼天富贵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裴子归浑身写满了不自在,伸手推开不断挤上来的美人,退至陆瑀旁边。
世子殿下呡一口酒,挑眉沉沉看过来,带着嘲讽的笑意:“怎么?裴公子看不上?”
“心有所属,就别无他想了。”裴子归轻轻一笑,眉目瞬间温柔,面庞如玉,气质温润,翩翩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陆瑀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垂了眼敛。
裴子归心知自己为何不肯轻沾脂粉,倒是对靖王世子这番洁身自好的做派有些好奇,但那不是他该问的,只端了酒杯与陆瑀沉默共饮。
良久,靖王世子突然又提起话题。
“你既是从江南来,给本世子说说,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江南哪里比得上京都繁华,不过是气候更宜人些罢了。”
“何必谦虚,江南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本世子还从没去过江南呢!你自幼在那长大,不如说些趣事听听!”
这话说得像是在吩咐茶楼里说书的,对上陆瑀带着轻蔑意味的眼神,裴子归悄悄捏紧了拳,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稳。
“也没什么趣事”
“呵,你这是在敷衍本世子?”
“世子多虑”
陆瑀突然摆手打断他,神色不耐烦地说道:“本世子只是让你讲讲江南趣事,不爱听那些推脱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