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阴暗的房间中,那一头白发满脸沟壑的老妪神色由平静转做狰狞;
她从被子里抽出瘦如干柴的手掌,费力的把破烂草被扯开,颤巍巍于黑暗中撑起上半身,双脚嗫嚅下地,没去穿烂布鞋;
老妪在这昏暗环境中摸索走着,那一双眼睛有止不住的怒意;
在黑暗中仿佛发光。
她摸着有些开裂的墙壁,走出了卧室门,来到了厅堂里;
这儿的光线略微亮了些许,且恍惚间有狂暴的风声隐隐响着;
如同幻音,听不真切。
于是在微光中,老妇人神色中的怒气便清晰了许多。
“你怎么能去赌?不学无术!你害我一家好惨!你这个不孝儿!我好恨!好恨!”
老妇人沙哑无力的声音在这厅堂缓缓传开。
破落庭院后方,孙八九随意站立,看着灵宝‘聚风铃’,略微遗憾道:
“境界还是不够,得宝时间也不长,现如今一次只能引动一人之怒;
“何时我能筑基有成,那时再施展‘聚风铃’,就该是另外的威能了,呵呵”
那金色风铃安静悬浮,不再震颤,一抹金芒在夜色中很是显眼。
破落厅堂内,老妇人已经摸到了另外一间卧室门口,她手掌探出放在门框,费力挪动脚步,像蜗牛一般移动身体,最终来到了房间内。
这房间一般的漆黑,靠墙处更为破损的土床上,正有一个面容浮肿的壮年睡着觉;
呼吸平缓,睡的深沉。
来到这,老妇人神色怒气再浓郁许多,咬牙道:“就是你这不孝儿!克死你爹,害的家道中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杀杀了你!”
老妪眼中凶光毕露,走到了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蓦的抬起两只手,似鸡爪般的手指纷纷勾起,于暗中缓缓前伸
这双手伸了一半突然顿住,老妇人像是能看清床上人熟睡的模样,她抽泣一声,哆嗦着嘴唇道:
“呜儿哟我这是在干嘛?”
她眼神恢复了清明,赶忙收回手掌,但耳边的风声又猛烈起来;
把她一颗颤动的心吹的更为颤动。
卧室之内,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再有怒意升起,枯瘦的十指勾成爪,压榨着不多的气力,死死掐到了李程的脖子上!
“呃”那熟睡的壮年被惊醒,呼吸有些不畅,感觉到被人挟持住,慌乱中赶紧伸手扯去;
本以为难以扳开,却意外的不费多少力气。
李程咳嗽两声挣扎退后,再抬头看去,看到了暗中那雪白银丝。
他定了定神,视线聚焦大致看清了方才对自己动手之人,不由失声道:“娘?你怎么了?”
那老妇人一脸怒色,沙哑道:“杀了你这不孝儿!”
她狰狞的张开嘴唇,重复着这句话,弯曲身体,一缕缕白色头发垂在面庞上,再举起被扳开的手掌,向着角落李程探了过去。
那两鬓斑白的壮年人不敢动弹,惊慌失措看着老妇人接近。
那鸡爪般的十指又掐到了他脖子上,努力的掐着,不停地抖着,要把他掐死。
李程尤自不敢动,只敢张开嘴唇,茫然不解道:“娘您生气了么您不能乱动,王先生说您要是乱动身体会不好受的”
他声音还算清晰,因那咬着牙用手掐脖子的老妇人虽拼了力,却实在不能让李程有多少身体上的难熬。
但,这位落魄公子看着母亲那愤怒的模样,内心却止不住的流泪,止不住的滴血。
他心道:“发生了什么?我惹娘生气了么?”
老妇人只是用力掐着他,目露凶光,神色狰狞着,仿佛不掐死,不罢休。
在她体内那道如同青草模样的灵气,越发黯淡了去,要是有修士在旁以灵觉感知,就会发现,那株青草正在点点消失。
庭院后方,孙八九咧嘴笑着,“还差一点。”
他伸手点了下‘聚风铃’。
叮铃——
清脆的声音荡开,被一墙之隔的母子二人听闻,被掐在角落中的李程神色无助迷茫。
掐着他脖子的老妪忽然就松开了手掌,两只手像木偶一样收缩着,一顿一顿,在李程茫然之际;
她愤怒着,用自己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掐的死死的。
“娘?!”李程大惊失色,忙爬了两下,扯开老妇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