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见老人家欲要起身,跨了几步坐到床边,小心扶着她后背,“娘,这位就是了。”
许游站在一旁,和煦道:“小子姓许,打扰婶子休息了。”
“哪里会,老婆子要感谢您呐!”
老妪浑浊的双眼于这有些昏暗的环境中,并不能将那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看清;
但这不妨碍那张蜡黄、密布皱纹的脸孔露出由心的笑容。
可以看的出,这张苍老的面庞上,不论是鼻子、嘴巴,还是眼睛、眉毛,都很是柔和;
因此她的笑容便很是温暖,且有几分娴静。
说不定这位老人家年轻那会,也是美人儿一个。
只是如今的她,确实衰老的不成样子——连起身这个动作,都已经颇为费力。
这老妪笑的皱纹都似淡了许多,使得那些沟壑抚平了些许,拼凑出一朵夕阳下的黄花。
“许先生,家里太破招待不周,委屈您啦”
老人家笑着,语气却有些拘谨,“李程如今跟着您做事,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指正他!”
“晓得了。”许游含笑点头。
“哎!哎!”
老人家努力表现的平常些,却下意识的把自己放的很低,又免不了对自己儿子工作的担忧:
“李程总是毛手毛脚,劳您受累了!
“许先生他是我看着长大,性格我最清楚,不怕吃苦的,您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做
“只是他有时候做的万一不好老婆子想同你先说一句您大人大量,给他个机会,一次就好,他不笨,学东西快”
往常她也曾是有钱人家的夫人,住在大宅子里,过着体面的生活;
只是随着几场天灾人祸,她就成了一个糟老婆子,睡在了这逼仄的卧室中;
莫说体面,爬起都费劲。
体面已经丢在了一次次咳嗽中,一个个破衣补丁上;
丢的彻底。
所以此时面对一个似乎很体面的雇主,她言语表情,都难免有些拘谨,有些卑微。
好在,独子已经痛改前非,已经不再让她像从前那么担惊受怕;
因此即使过得很清苦,活的很艰难很不体面;
但其实还好。
“嗯,李大哥是聪明,婶子别担心,我答应你。”许游看着那张苍老的脸,认真点头,温和应了声。
老妪笑眯了眼。
呲呲——
那灯盏中的烛芯只剩下小半,滋出了细微的火花,跳跃到了老妪身前,似充满了生命力;
下一瞬,火花黯淡坠落,原来它的生命力是这么脆弱;
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许游脸上笑容依旧,一双剑眉却在入了卧室后便微微皱起;
他在这老人家身上观察到了颇为神异的一幕——有一道淡青色的灵气,铺散成细微的纹路,似一株青草的形状,生长在她体内;
这青草般的灵气缭绕着一股灵韵,给许游的感受,像是生之气。
而在灵觉感知中,这位老人家的印堂已经充斥着漆黑的气韵——如墨一般的黑。
这团黑气在印堂内翻滚,剧烈的翻滚,似乎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其在方寸间汹涌的拍击着四周,像是要侵染至整个身体;
却被那株青草延展出的一片叶子包裹住。
想来若不是草叶的存在,那漆黑的气团早已经占据了老妪的身体;
果真如此,便应当是一命呜呼。
许游曾经见过几次这样的黑气,在桃花镇那些濒死的老人身上,他见过。
在那无名村落的后土庙内,那个白发苍苍的赵婆婆身上,他也见过。
‘死气么?这么浓郁的程度,却是第一次见,似乎已经存在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