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某处街道,许游出了药铺,又去了间水果铺子,之后一路到此,正行走其间,等到了离南城更远的位置,四周便暗了许多,再不复繁华明亮之感。
除了那些略显破落的屋舍内亮起的微弱灯火外,只有月色星辉映照着;
大部分的屋舍没有亮起灯火,因此那少数的亮光便如同孤舟行海;
萧萧瑟瑟。
此景亦如西城大部分百姓之生活;
晦暗、苍白。
脚下与南城齐整石板地面差异极大的凌乱碎石地,在微弱夜光下平添了一分惨淡之意。
破旧、阴湿等等词汇,仿佛都能在洛阳西城找到相应的解释。
踩着碎石板,许游见四下无人,脚尖轻点如同飞鸟,纵身到了一处屋顶,瓦片无声;
他锁定一个方向,在空中腾挪,于月下飘忽而行。
离他几十丈距离,一个有些圆润的身影鬼鬼祟祟跟随着,速度亦一点不慢。
西城一隅,有一破旧不成样子的小院,李程坐在院内一块石头上,怔然看着明月。
今日回家,面对娘亲,淤青遍布脸庞的他差点没忍住眼泪。
只是在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担忧问询中,这个饱尝人生滋味的壮年人,强自忍住了泪水;
而是咧嘴开心笑着,说自己是第一天正式工作,不熟悉流程,做事没轻重;
所以不小心滑了一跤,只是好巧不巧脸朝地,这才一脸的伤;
娘亲啊,您说有趣没趣?
看着伤挺厉害,其实真没什么,自己身上可一点事都没有!
娘亲啊,您可别担心。
至于身上那处处淤青的模样,李程却是不敢让老人家看到一眼。
有些苦,得藏在心里,有些罪,得自己受着。
再不能让那心力憔悴的老母亲分担一丝了;
她受的苦难,已经太多太多。
“娘啊,儿是个浑人,这一年常常觉得”
李程目光恍惚,对月喃喃:
“我不配当您的儿子,您这么一个心善温柔之人,怎么就有我这样的儿子?
“人说养儿防老,我呢您老了的这几年我真是真是”
李程喉结颤动,连一个音节都出不了口。
他伸手擦了擦脸;
麻衣袖子湿了一片,越擦越湿。
有压抑住的啜泣声在小院轻轻响起。
“王先生说您寿命将尽娘啊儿不相信他的话不信
“儿如今跟着许先生,儿能赚钱了
“等几天,等儿给您买人参
“可是许先生今天给了我四百枚铜钱我本来今天就能买人参了不见了被他们抢了去呜呜”
卧室之内,干草铺就的床铺上,老妇人浑浊双目看着那燃烧的微弱灯火。
灯火微弱,老妪呼吸亦微弱。
她神色总是担忧,时不时看向那面破窗,似能透过视线阻碍,看到自己孩儿。
“这就是命,儿啊,你可别老是想太多娘不怪你,真不怪你你如今工作了,娘为你开心好开心的
“可是你啊,总毛手毛脚我怎放心去?
“咳咳我怎么放心”
灯火昏暗,残芯将尽。
笃,笃。
有敲门声忽然响起,李程茫然看向院门——两块丝毫不对称的旧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