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下,一个新的小生命要到来了。
他伫立冷冰冰的雪地中,鹅毛般的大雪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肩头。
他听见产房内传来秦风晚痛苦的喊叫声。
她是一个坚强且骄傲的女人,能让她哭喊成这样,不知该是有多痛。
信阳公主在产房里生了一整夜。
宣平侯在雪地里守了一整夜。
寅时三刻,一道婴儿的啼哭自产房传出,划破了寂静的长空,惊动了无声的飞雪。
几乎被冻到石化的宣平侯,唰的迈开步子,拾阶而上。
孩子刚出生,要剪个脐带,称个重,裹上襁褓,才能将孩子抱出来。
宣平侯没等那么久,他直接夺门而入,把正在孩子称重的产婆吓了一大跳!
“哎哟!侯爷怎么进来了!”
产房污秽之地,可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
索性她动作极快,称完便将孩子裹好,从屏风后抱了出来。
她不知宣平侯的死讯,只觉宣平侯这一身浴血归来的样子有些吓人,可想到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又觉着这也没什么。
“公主可安好?”宣平侯问。
稳婆一愣,俨然没料到他先关心的是大人,她笑了笑,说:“侯爷请放心,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公主只是有些累了,其余一切安好。”
她说着,笑眯眯地将孩子递到宣平侯面前:“恭喜侯爷,是位千金。”
女、女儿?
宣平侯一下子呆住了!
儿子太多了,他还以为这一胎也是个小子。
宣平侯忽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比初次去见上官庆时还要紧张:“哭、哭声那么大,是个丫头吗?”
稳婆喜滋滋地笑了。
是啊,小千金哭声可真大。
做了这么多年的产婆,连小子都没她能嗓门儿亮呢。
宣平侯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襁褓中的婴孩接了过来。
哇哇大哭的小家伙一到他怀里便不哭了,睁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刚出生的孩子是不太懂看东西的,可稳婆莫名觉得这孩子在很认真地看她的爹。
她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这真的是最漂亮的一个了。
宣平侯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无尽的动容。
征战沙场多年,即便不打仗,也总在不经意间染上一丝杀伐之气。
他用手指去碰了碰小家伙的小拳头,小家伙唰的一下捏住。
他一腔铁血,瞬间化作绕指柔。
竟是与抱儿子的感觉不一样……
他抱着小家伙绕过屏风,来到床前,看着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也看着他。
她感觉自己是太累了,乃至于都产生了错觉,看见的不是这些年风流不羁、杀人于无形的笑面虎宣平侯,而是那个新婚之夜,带着干净与美好挑开她盖头的少年萧戟。
他抱着怀中的小家伙,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声说:“秦风晚,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