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段时日她的身形日渐消瘦,他只当是虞泠太操心之故,殊不知那是虞泠身体到油尽灯枯的征兆。就在她最需要关怀时,他却转头奔向另一个女子。
神情倨傲的帝王握紧手中的弓弦,开口的语气却带着不确定:“她都与你说了什么?”
明光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件,那物由锦帕仔细包裹着,可见一路他都十分宝贝小心。
锦帕展开,一枚晴蓝底的暖玉镯赫然映入司鹤眼底,这枚玉镯的来历,他比谁都清楚。
这是当初虞泠嫁来和亲时,他出于表面功夫,把这枚玉镯赠予初次见面的皇后。
明光双手托着玉镯奉到皇帝面前,一字一顿且一字不落地把虞泠的话转告给他。
“娘娘把玉镯给臣,只说了一句话,她不怪您,您不必自责,一切,不过是命数罢了。”
一切只是命数,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形中给了司鹤一记重击,话落在耳中震聋发聩。
这枚镯子她取下来交给明光,又托他说这些话,意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镯子是两人初见之礼,如今她走了,镯子还他,两人就此两清,她走得一干二净。
司鹤把玉镯接过来,莹润的光面倒映着模糊的人影,司鹤把镯子握紧,又不敢用力。
虞泠到底为何会失去听觉与视觉,人身死魂消,他再没有任何可查证的线索。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明光语气凝重,虞泠留下的话只有一句,他再开口,要说的自然是旁的事。司鹤深吸了口气,收回思绪,握着玉镯的手垂了下去。
“摄政王不曾有出格之举,行简关押他只是为大局起见,你去接他回府便是。”
明光回京之前司鹤未放摄政王,为的就是明光能安心待在泱国处理好诸事。
他答应得实在爽快,明光意外之余更觉得心下酸涩,果然娘娘当真什么事都料尽。
只要拿出这枚镯子,皇帝便会对他格外宽宥,不会计较过去的事,难得不疑心他。
临离开前明光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按照虞泠的意思,她要求把姜隐留在司棠身边。
至于小禾,她若是愿意,就把她送回虞国去,虞言琛自然会派人来把人接回。
若她不愿意,就由她留在凤栖宫,或是让她跟在司棠的身边伺候都好,都随她。
明光走后,司鹤把弓放回木架上,摊开手时,恰巧有一片红枫落下,不偏不倚盖住玉镯。
他怎会想不到虞泠把玉镯交给明光是为什么?她为身边的人都做了打算。
可对他只有一句“命数罢了”,他尽管不悦,可试想到那等境地,虞泠恨他都是应该的。
当日夜里,在入秋前下了最后一场雷阵雨,夜半时雷雨交加,扰得人心神不宁。
司鹤颓然地坐在殿内,伺候的宫人被他尽数遣退,偌大的宫殿透着死气沉沉的冷寂。
一声惊雷过后,文清殿的门被人敲开,御林军首领面色凝重地问守门侍卫:“李公公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李怀忠神色凝重进入寝殿,内殿只点着一盏烛灯,光线昏暗。
“陛下。”李怀忠端起博山炉,揭开盖子,炉内燃着的香已熄灭,他重新往炉里添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