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尚小,此前在司鹤眼里,她便是自己可怜又天真可爱的幼妹。
从前西河郡主就是红一下眼眶,司鹤都会心疼不已,只要是她开口要的东西,都会给她。
可事到如今,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事,再看她的眼泪时,司鹤只觉得虚伪。
他自诩聪明,也有觉得自己愚蠢的一日,他竟也有识人不清,看走眼的时候。
司鹤握着长弓的手紧了紧,雨势渐大,隔在两人之间的雨幕让司鹤逐渐看不清她的面容。
“浩音只是害怕,不想失去鹤哥哥,不然普天之下,还有我的亲人与容身之所?”
她把亲人二字挂在嘴边,就是为了时刻提醒司鹤,她父母双亡。而英武王之死,是为翎国。光是在这一层关系上,司鹤就不会轻易处罚她。
而西河郡主这些心思,司鹤心如明镜,他很想走近,好生看清西河郡主的嘴脸。
然哪怕是隔着远远的雨幕,他都觉得此人恶心,更不要说靠近她。
他从前不是不知司浩音的心思多,但只当是孩子鬼灵精怪,不曾放在心上。
眼下再听她说这些话,心下觉得悲凉,到底是从几时开始,他的小郡主变了?
“所以你推波助澜,借太后之手杀了她?”司鹤的声音逐渐冷了下去,雨也冷了几分。
“皇后坠楼一事与我无关,太后将娘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对此并不知情。”
她有些愕然地抬起眼帘,司鹤把长弓挂回武器架上:“朕说的是灵儿。”
司浩音能操盘城西暗杀一事,他便想到她所做的绝不可能只是这些。
于是他命人照着往年发生的事一件件查下去,竟查到当年钟灵儿之死与她有关。
司鹤迎来的是良久的沉默,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地弧度,摘下腰间的一枚玉佩。
斯人已逝,陈年往事再追究人也不能复生,他更关心的是墨影的行踪与生死。
“墨影到底在哪?告诉朕。”这是他给司浩音最后的机会,说就罢,不说么……
“死了。”司浩音听皇帝一句句问下来,就知自己做的事他应当已查得七七八八。
尽管如此,皇帝也没直接下令处置她,说明他还是顾及着英武王爷,她的父亲。
对这个答案,司鹤已有心理准备,可听司浩音亲口说出来时,心还是被揪了一下。
墨影是能力仅次于静川的暗卫,虽是他的下属,但多次与他出生入死,情分不同。
“他的尸首在何处。”司鹤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在自己的脸上。
“鹤哥哥应当已经找到蛛丝马迹,但没找到人不是么?乱葬岗那样的地方,尸身被野兽分食并非什么稀罕事,既然找不到,您心中应当有数才是。”
她擦去脸上的泪,因才哭过,语气仍旧有些沙哑。略微嘶哑的嗓音说出冷冰冰的话语,分明很是冷酷,可放在西河郡主身上,倒很是符合她的秉性,即虚伪又装模作样。
她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穿雨而来,砸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