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枯死的花草,虞泠端着铜盆顿生悲凉之感,花草尚且如此,那人呢?
“在想什么?”轻快的少年声线自身后响起,虞泠微微一愣,紧接着迅速转过头。
少年身着一袭骑装,肩膀上披着白色的皮草,黑色的骑装让他病白的肤色尤为显眼。
他虽是出身南疆,身上的气质与边关游牧民族也很是相配,像草原上的莹莹明星。
虞泠身陷绝望之中,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最需要的时候见到厌月,不禁红了眼眶。
“你怎会在此?”虞泠看到他仍是易容成杨广的面容,有些惊疑不定,恐是自己做了梦。
“嗯……”厌月沉吟片刻,在虞泠殷切的注视下莞尔一笑,他将手背在身后,“我夜观天象,得知我的小柳儿需要我,所以我火急火燎赶来了。”
他这个动作虞泠熟悉,他每每想要捏她的脸,觉得不妥时就会把手背在身后。
“别说笑,你跑到这里来倾月知不知道?”虞泠蹙眉,厌月身上衣束干净,并没有赶路的风尘仆仆。他既然是以杨广的容貌来此,挂的自然是丞相府的关系。
“她知道,我是替丞相递送文书来,今日才到,皇帝是不是中了毒?”厌月平静地问。
“你……”虞泠看着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厌月的行事风格她多少算了解几分。
他不是为了来看她一眼,而特地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的人,他必定有其他要事要办。
两人曾以夫妻身份出现,厌月如今挂的又是杨广的名字,他太过高调对两人都不好。
“你记不记得,之前苏别意为了救司浩音来见过我。”厌月直视着她,没打算隐瞒目的。
虞泠点点头,这件事她知道,但当时是厌月出面处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求我解司浩音的蛊毒,我不大乐意,她想同我做交易,于是告知我一件事。”厌月看了眼周遭,周围行人虽然不多,但到底不太方便,“我们还是另换一个地方说话。”
外头都是人,说话确实不方便,虞泠把厌月带入营帐,帐内的血腥味比方才还要浓郁。
厌月走过去看了眼水盆中的血水,对虞泠露出赞赏的目光,这个法子用于应急很稳妥。
“你还记不记得你救我时,我身受重伤,因身上的伤过重,还险些死了。”提起旧事,厌月的神情有些惆怅,“我被挖走的那块肉就是炼蛊的药引,我的血带有剧毒,傀儡身上亦是。”
说出苏别意所说的方法时,厌月的声音很是平静,像是说今日的天气如何。
“所以,解毒并非只有你能解,而是用你的血才能解是么?”虞泠有些难以接受这一结果。
“是,所以,你会求我救他么?”厌月戏谑地俯下身看着虞泠,漫不经心的笑挂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让人分外心疼。没等虞泠回答,他就自顾在矮榻前坐下。
“厌月……”
“娘娘!”虞泠刚开口,静川就从外头回来,看到厌月正要对司鹤做什么,立即开声制止。
“他是丞相夫人的弟弟,有法子可以医治陛下,不用慌张。”虞泠神情疲倦地摆了摆手。
静川看了眼虞泠,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紧盯着厌月的每一个动作,他握着剑柄的手没松。
“厌月,你想好了?”尽管厌月没有明说,虞泠也能猜到这毒绝不是那么好解的。
厌月把皇帝伤口的黑血逼出来,闻言手顿了顿:“我不救他,他必死无疑,小柳……皇后您清楚,我若不想救他,难道皇后不会求我?您不必这般纠结,有些伪善。”
救司鹤势在必行,他体内的毒太过凶险,根本没有时间等他们想除这之外别的法子。
何况,别的毒他或许还不确定,自己的血毒是怎么回事厌月心里清楚地很,别人救不了。当初司浩音敢冒险挖他的血肉,就是拼着让皇帝不得好死去的,拿钟灵儿做掩护一用一个准。
虞泠面色有些晦涩,不再说什么,厌月说得不错,她态度这般反复,确实太过伪善。
明知道救人的法子损人不利己,虞泠还是会求厌月,因为他不救司鹤,没人能救得了。
厌月就算没有想好,权衡利弊之下,虞泠还是会求他出手救人。他说话太过直接,静川听着皱了皱眉,可事实如此,几个人面色各异,谁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对了,你们也别守在这,人我会救,但西河郡主那边煞费苦心,一定会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不要被他们察觉什么,就按照皇帝已病重驾崩的形式去准备和安排接下来的事。”
既然西河郡主这般盼着司鹤死,不满足一下她怎么行?就当是礼尚往来,给她的回礼。
司浩音不知厌月就是杨广,更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凑巧,恰在这时出现在两军交战之地。
在司浩音看来,司鹤必死无疑。虞泠等人作为被设计方,为了稳定军心他们会做什么?
当然是把事情隐瞒下来,表面做出一派平和的表象,对皇帝之死密不发丧,等援军来。
虞泠与静川对视一眼,他们方才乱了阵脚,只恐司鹤有个三长两短,没想到里头的事。
“你需要帮忙随时命人叫我。”临走前虞泠不放心,“我还没问,救陛下,对你有何影响?”
于国于个人,厌月都没有救司鹤的必要,且这血毒非同寻常,哪里是轻易就能解去的?
厌月挑了挑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唬你的,我自己的血毒解来能花什么功夫,一滴血罢了。皇后这般惴惴不安,等陛下好了,不如帮我向陛下为我阿姐和姐夫求个太庙之恩。”
朝臣身后能够配享太庙,与天家同享香火,乃是无上的尊荣,后辈子孙都能沾光。
司鹤登基之后,被赐了配享太庙的恩泽的,只有杨玉心的太爷爷,可见何等稀罕。
虞泠心情原本沉重,听他这般吊儿郎当地说笑被其逗地忍俊不禁,应道:“好。”
两人前脚才出了营帐,后脚静川就伸手拦住虞泠的去路:“这些事属下来安排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