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语气生硬,但碍于身份,静川不能直视虞泠,他微微低着头,也难掩脸色漠然。
虞泠眉头微动,双手环胸地看着他:“我自然不如大人有大局观,大人去安排即可。”
她没想到事已至此,静川还对她心存疑虑,她不是爱计较之人,可真令人不痛快。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大人既然这般不信任我与杨公子,大可把人轰走,您再去想法子不是更其稳妥安心?左右陛下活不活,对我而言影响不大。”虞泠冷笑道。
她的儿子是翎国未来国君。她的兄长是虞国国主,撇去这两个,厌月也会护着她。
“我不是大善人,救陛下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若不是翎国皇后,谁管他死活?”
她直接揭了静川内心的想法,静川面色不大好看,但没有要让步的意思:“对不住。”
这句道歉听来实在不诚心,虞泠笑了笑:“大人是觉得我说的话难听?”
她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静川的肩膀就走开了,她想说,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她成为翎国皇后,算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好歹也有几分苦劳不是?
怎的落在静川眼里,她就是居心叵测,一门心思想要害死司鹤手握大局的野心家?
倘若她有当女帝的心思,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这会,要经营国家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她穿越到此,经过不少风浪,已经看淡了所谓的权谋之争。
经过那么多的曲折,几国才确立了比较平和的关系,虞泠不想为一己之私起战事。
她成为女帝,那就要带翎国走向另外一个繁荣的高度,而在此之前,要死很多人。
如今的翎国在司鹤的统治下,正不断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虞泠要掌权,就得死很多人,然后再去达成司鹤本就能达成的结果,没必要。
虞泠没去管皇帝的“后事”,去仓库取了药就回去帮厌月,她研制的止血药颇有效用。
司鹤的伤口止住了血,解了毒之后肤色开始变得正常,反观厌月的脸色,他面色发白,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虞泠担忧地你给他一碗药:“这是补气血的。”
她熬的药火候控制得好,厌月接过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药味苦涩中带着回甘,只是舌头被苦得有些发麻,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厌月把司鹤的手收回锦被中,缓声道:“他大概还有两日才醒,这几天可不止他凶险。”
厌月不放心地握住虞泠的手,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如梦初醒,迅速把手缩回。
虞泠把他的谨慎看在眼里,虽觉得心疼,但她不能对厌月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
“你有什么想要的么?”虞泠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她不想欠厌月太多人情。
可就算她倾尽所有去还,厌月付出的她永远都还不清,这是没有办法相尝的。
“小柳儿,无解的问题无须多问。你明知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问这些有什么意思?”
厌月擦去嘴角的药渍,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其实司鹤的生死与他没有关系。
他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就连厌月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
不过罢了,就这回。厌月说的话就如同一根无形的针刺在虞泠心口,让她如鲠在喉。
在厌月的人情面前,她没有方法可回应。就在虞泠垂头沮丧时,厌月忽然开口。
“边关的饭菜煞是寡淡,我不爱吃。不如你就做几天吃的给我,就抵了人情了。”
他扯了扯床榻边垂下来的棉毯的流苏,虞泠闻言眼前一亮,高兴地连连点头。
厌月没能吃到几天虞泠做的饭菜,次日,南疆就递来加急密信,直接送到厌月手中。
南疆王被杀,内部开始夺权的乱战,眼下南疆乱成一团,厌月身为王爷,一下成了南疆的定海神针。他不回南疆,那么南疆便只能在无休止的内斗中走向毁灭。
这些年南疆在南疆王的管理下,整个国家都在走下坡路,国内势力更是分崩离析。
南疆王受奸人挑拨,对厌月这个弟弟心存忌惮,时常明里暗里施以言语敲打。
厌月烦这样的勾心斗角,就干脆躲了出来,周游天下也比圈在那个地方要好。
他不想与兄长兵戎相见,可如今他不回去,就是放任着自己的故土在历史长河中消逝。
边关的夜比京中更为清冷,木寨后方是一大片草原,月光落在草原上,为大地蒙上一层朦胧神秘的面纱,一道身影坐在草原上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虞泠走到他身边坐下,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今日做的是红糖糍粑,秋天吃最暖和。
“红糖心还是热的。”虞泠把油纸包碰到他面前,嬉皮笑脸献宝似的要他尝一口。
草原上的夜风可真冷,直至虞泠坐下来,厌月方觉得有人离自己近些,便觉得暖和许多。
他拿过一块红糖糍粑放入口中仔细品尝,虞泠之前从没有发现,他吃东西时不急不慢,就是一块小小的点心也细嚼慢咽,吃相很好,让人赏心悦目,看他吃东西也是一件美事。
“小柳儿做的点心举世无双,只是寻常的糕点也能做得这般美味,世间可不多见。”
他吃完笑着看了眼虞泠,在虞泠的身上,他总能用上世间最好的溢美之词。
“你吃过几个人做的糕点?这样夸我,嗯?”虞泠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皮,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得以缓和。厌月安静地吃了好几块糕点,直至吃完才罢。
“我明日就要回南疆,劳你吩咐皇帝身边的人备一匹快马,我要直接从此处出发回去。”
“不去见杨夫人一面?”那封急信寄过来的时候,虞泠就知道厌月要回去。如今南疆不太平,他身为南疆王室,没有办法对南疆的灾难视而不见,这一趟是说什么都要回的。
“不见了,日后应当也没机会再见,只需给她稍一封信就好,我原先捏造身份的时候,就是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亲戚,她……是个傻瓜,我只说出去云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