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数年不见,章太医变得愈发成熟稳重,虞泠看了一眼殿内,见没有人跟着才开口询问沐妃的近况:“后来没同你们通过书信,拉索如今怎样?”
章太医按着虞泠的脉象,眉头紧皱着:“拉索一切安好,草民进宫前她托我向娘娘带一句话,就算没有安逸侯传召,她与草民也是愿意进宫照顾娘娘的。”
虞泠欣慰地点点头,得知拉索离宫后过得不错,她的心里也算好受一些。
“倒是娘娘您……”章太医收回为虞泠把脉的手,面色白一阵黑一阵,面色煞是复杂。
“怎么?”虞泠摸了摸自己的滚烫的额头,她只是得了风寒,病得是重,但不至棘手。
章太医见虞泠面色茫然,当真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一再欲言又止,面色为难。
“您不知您有了身孕么?”犹豫再三过后章太医才开口说出实情。虞泠在听到这句话时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她因为近来诸事繁杂,很久没探过自己的脉象。
加上太过焦虑,头疼与胃部不适是家常便饭,她没往自己有身孕一事上向。
虞泠收回手帮自己把脉,诚如章太医所言,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照时间推算,恰恰是她搬去私宅后与皇帝亲近的时间,竟然那么巧么?
虞泠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因为月份小,现下肚子还没有什么变化。
身为研究所的顶级制药师,竟然连自己有了身孕都没能及时发觉,实在有些好笑。
不过现下察觉为时不晚,之前她还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而今却是不得不提前谋划了。
“章太医,我有孕一事还望你能暂时帮我瞒着安逸侯,哪怕是拉索也不能向其透露。”
假若安逸侯真是为了谋权软禁她,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绝对没有机会能留下来。
“草民明白其中利害,娘娘安心,只是您这一胎千万要仔细调理,您日常用药……”
“这个你无须担忧,我会想办法,你该开什么药只管开,回去就同安逸侯说,我本身便懂医术,不愿意让旁人代为照顾,至于煎药等事只有在凤栖宫我才能放心。”
她是被囚禁在凤栖宫,加之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她不愿假手于人合情合理。
章云舒按虞泠所言,一字不落向安逸侯回禀,他以为安逸侯会再问,不料他只是点点头,不同皇帝的多疑,安逸侯说了几句让他好生照顾皇后的体面话就让他退下。
那之后章太医每日都到凤栖宫为虞泠把脉,回禀给安逸侯的话都是无关痛痒。
安逸侯忙着政事,想是无心理会这些,只要知道皇后安然无恙即可,所以不多过问。
虞泠每日亲自熬药,不让安逸侯的人接近自己,那些宫人本来的用处不过是监视她。
只要她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即可,她非要坚持自己熬药,宫人也不能说什么。
于是乎,虞泠就这么无声无息把太医院送来的药换掉,每日服用的药也成了安胎药。
不过她也因此病愈极慢,一直拖了将近八九日风寒才好,就在这时,安逸侯来了。
司潜是在深夜造访的凤栖宫,虞泠端起安胎药正要饮下,就听到外头的动静。
汤药还很烫,难以下口,虞泠放弃一饮而尽的想法,起身走到罗汉榻边坐下。
她才坐好,安逸侯就大步流星走进来,宽大的袖袍随他的动作摆动,端的是光风霁月。
不得不说,司家的血脉,无论男女都生得不错,虞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司潜察觉她的目光,笑了笑在放着汤药的桌前坐下:“调理几日,皇后身体可好了?”
他说着话,眼神云淡风轻落在桌上那碗汤药上,虞泠交叠的手悄悄握紧,心跟着提起来。
“有劳侯爷挂心,我本就体弱,就算好了也要时常靠汤药调理,侯爷操持着朝中的事想必很累,凤栖宫的事左右有你的人看着,你又何必亲自来跑这一趟?”
虞泠神色淡淡的,维持着对安逸侯一贯的冷淡,言语间夹枪带棒对其冷嘲热讽。
司潜见怪不怪,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就在虞泠皱起眉头时,他端起桌上的汤药。
随着他的手抬起,虞泠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司潜难道知晓药理?不应该!
“皇后的康健非同小可,我怎么能不亲自看着,这汤药都用了什么药材?闻起来有些苦。”
闻言虞泠略松了口气:“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药,侯爷难道也身体不适不成?”
她佯装镇定,不让安逸侯发觉异常。天底下除了司鹤,大抵没几个人能看穿她的演技。
就在虞泠以为可以安心时,安逸侯站起身把药端到她面前:“良药苦口,趁热喝罢。”
安胎药的丝丝苦味飘来,虞泠有些看不明白安逸侯的心思,为了不让其起疑心,还是接过已经温下来的药一饮而尽,药的苦味教虞泠皱起眉,忽然有什么被塞到她口中。
虞泠条件反射把东西咬住,一股甜味就在她口腔中蔓延开来,是桂花味的糖。
虞泠心一凉,下意识要把口里的糖吐出来,安逸侯似猜到她想做什么,慢悠悠开口。
“我还有一罐子糖,皇后吐出来一颗,我就再给你一颗,直到你乖乖把糖吃下去为止。”
虞泠抿紧双唇,口中的糖只有甜味,没有掺杂毒或是其他的物质在其中。她虽有不满,但也知道安逸侯这番话不是说说而已,她含花口里的糖,冷冷地瞪着安逸侯。
“我要歇息了,还请侯爷离开我的寝殿。”虞泠特意把“我的”二字咬地重几分。
司鹤生死未定,她皇后的头衔仍在,凤栖宫自然是属于她的寝殿。无论司潜有事没事,她都不想再与其交谈。虞泠疾言厉色下了逐客令,司潜却没有离开。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嗒”的一声很是清脆:“我要请你看的戏还没看,怎能走?”
“什么戏?”虞泠发觉他话中有话,警惕地凝视着他,时刻防备着司潜的任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