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堵了记肚子的恼怒和烦闷,好似忽然没了宣泄的出口。
他在宫中受了一百杖,往日里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如今这么脆弱的躺在这,太医都说他恐有性命之忧。
为了她受这样的罪,真的值得吗?
月瑶垂下眸子,又默默的继续拿湿帕子给他擦脸。
他睫毛轻颤一下,睁开了眼。
月瑶忙道:“你醒了?”
他看到她,怔忪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有些低哑,月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送过来。
“你方才突然高热,张院判都吓坏了,说你伤势太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剑霜派人来告诉我,我就赶来了。”
茶水送过去,他没接,月瑶想着他大概后背伤口牵扯着疼的动不了胳膊,便将茶杯送到他的唇边,喂他喝。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她为了方便他,握着茶杯的拇指靠近杯口,他下唇从她纤细的拇指擦过,温热的触感传来,月瑶手指一颤,忙往下收了收。
可抬眼看他,他气色依然虚弱,点漆的眸子看向她,没有丝毫情欲。
大概是不小心。
他又垂下眸子,声音都带着几分消沉:“让剑霜照顾我就行了,你不必来的,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不必勉强自已。”
月瑶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紧抿着唇将茶杯放回床边小桌上:“张院判说你突发高热就是因为没被照看好,你伤势太重,这几日还在危险期,剑霜没那么细心。”
凌骁唇角微不可察的轻扬,点漆的眸子看着她,带着关切:“那你岂不是太累了?”
月瑶古怪的看他一眼,这人怎么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忽然“L贴”的莫名其妙。
“不累。”她闷声道。
张院判都已经把话怼她脸上了,她还能推脱吗?
更何况,他挨这一百杖,也是因为她。
倘若他当真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她才真的成了凌家罪无可恕的罪人。
剑霜端着汤药走进来,低声道:“夫人,汤药熬好了。”
月瑶接了过来,剑霜立即退下。
“这是退热的药,你先喝了再睡吧。”
月瑶喂药已经喂习惯了,舀了一勺吹吹凉,温度刚刚好,送到他唇边。
他这次大概是真的伤重了,半点没有从前的挑剔,她喂一口他喝一口,格外的乖巧。
月瑶忽然拧眉,这什么形容词?
喂完了药,月瑶又用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用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
她悬起来的一颗心稍稍落下。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凌骁已经闭上了眼,似乎已经睡了,月瑶也撑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眼皮子沉沉的压下来,趴在床边就睡过去了。
凌骁睁开眼,看到她安静的趴在床边沉沉的睡着,却似乎并不踏实,眉心轻蹙着,像是藏着无数的心事。
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眉心,为她将蹙起的眉心抚平,声音低哑:“就这样难过么?”
白天她恼怒的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说他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她已经失去了爹娘,早已经把凌家当成最后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凌家的罪人。
“凌骁。”
她忽然轻声唤了一句。
他眉心一跳,悬在空中的手都僵了一僵,点漆的眸子绽放出光彩,她依然闭着眼睛,眉心已经被他轻轻抚平,此刻沉睡的小脸格外安宁。
她在唤他,她在梦里唤他。
他屏住呼吸,不敢打断她,只享受这寂静的夜色里,她轻声呢喃的呼唤。
“凌骁。”
他靠近她,似乎想给她安全感,放轻了声音:“我在。”
她隐隐咬着牙,嘟囔着:“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