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转身看着身后的丫鬟。
“劳烦扶我起来。”
丫鬟愣了片刻,才发现她竟直接跪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祠堂里用来跪拜的蒲团不见了。
她刚要走过去扶她,另一个丫鬟拉住她。
“夫人还等着我们复命呢,别耽搁了。”
丫鬟一顿,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姑娘了。
现在的二姑娘惹了夫人厌恶,靠近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两个丫鬟走了,徒留谢皎月一人落了满身的雪光。
她扶着前面的贡桌,像一个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婴儿,艰难又缓慢地站了起来。
僵直的脚只迈出一步,单薄的姑娘就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狼狈,又无助。
她匍匐在地上,抬头看向门外,外面的白雪刺得她睁不开眼。
风又刮起来了,细小的白雪像柳絮一样被吹进屋内。
皎月缓缓坐起身,伸出手,轻薄的冰晶落在她冻得鲜红的指尖。
连雪花都想要贴近她,给她一点温暖。
谢皎月看着冰冷的雪花在她手指上久久才融化,她想着,想着人死后会不会温暖一点。
书里说人是有魂魄的,魂魄不能感知冷热,想必也不会觉得冷了。
……
主屋内。
谢夫人皱紧了眉头,“她人呢?”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纷纷跪在地上。
“是奴愚钝,请不动二姑娘。”
刚刚想扶谢皎月的丫鬟埋头在地上,附和道:
“奴也是。”
昨晚留宿在谢夫人房里的谢老爷一听,冷笑道:
“这么大的架子,你还真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谢夫人也气急,想起昨天这丫头一口一个“施主”,更是气得胸口都在疼。
“我宁愿没有这个女儿!”
谢老爷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开口:
“罢了,多半是她心中对我们有气,端着架子不愿意来见我们罢了。”
“她不愿意见我,我倒非要见见她!”
……
后院的长廊上,谢皎月扶着墙壁慢慢向前面走着。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穿着藏蓝色锦袍的男人匆匆朝她走来。
谢皎月抬起头,刚想下意识叫“爹”,忽然又想起三年前面前这人将她拽去尼姑庵,摁着她的头在尼姑庵里磕头的模样。
“此女品行不端,有碍我谢氏门庭,我谢氏一族今日将她逐出家门,交与静太师父好好教养。”
“就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她早已经不配唤眼前之人为爹了。
她扶着墙壁站在原地没有动,由着大步走来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