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贺巡冷不丁的勾起嘴角,双手掌着方向盘,似听了个笑话,“怀孕是吧?我信。”
他说着信,油门却一踩到底。
引擎轰鸣,风驰电掣中,我身体前倾,又怕伤到肚子,慌乱的抓握着扶手。
离开锦华别院,贺巡确实不是去医院,而是径自穿过了收费站,上了高速路。
“你要带我去哪?”反光条飞快的掠过眼前,我愈发的悬心吊胆。
贺巡紧抿着唇角,一字不发。
也就半个多小时,他下了收费站。
我本以为这是终点,然而他却在夜色中开了远光灯,直奔着山路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山道两侧的树冠左摇右摆,似群魔乱舞。
我醒着的时候看了会儿电视,天气预报说,台风诺曼底即将抵达。
沿海城市一年总有那么几次台风,诺曼底最高风速十级,这还是比较温柔的类型,并没有引起市民太多关注,也就是吴阿姨早上在窗户贴满了密封条。
山路坑坑洼洼,颠簸不断,我时刻捂着小腹,生怕胎儿有什么闪失。
车在半山腰停下来。
山道旁有一座凉亭,贺巡率先下了车,迈开修长的腿走过去。
风吹拂着他西装衣角,平素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也丝丝缕缕浮动着。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虽然惴惴不安,但还是跟着下车,有太多得话,这段时间都没机会说出口,如果我们能好聚好散,最好不过。
“贺巡。”
我的声音随着狂风飘散,贺巡在凉亭下,低着头,衔着一根香烟,火苗将烟头染得腥红。
他什么时候有抽烟的习惯?
夫妻做到我跟贺巡的这个份上,也算是绝无仅有,相互陌生,相互憎恨。
他不应答,火焰熄灭,夹着香烟在指缝间,吐出袅袅的烟。
“贺……”
我锲而不舍继续开口时,胃里猝不及防的泛起阵阵酸水。
刚到凉亭边,我就忍不住扶着柱子,昏天黑地的干呕起来。
“做戏做全套?”贺巡侧目瞥来,黑暗中,眼里的嘲弄寒意十足。
我没有……
我是真怀孕了!
要我说多少遍!
凭什么柳茶的谎言他深信不疑,我的坦诚,他视而不见!
可我吐得厉害,胃里的酸水一阵阵涌。
我顾不得给自己辩驳,贺巡低沉的声色透着疲惫,“难受吗?姜末?五年我都在等着你,等你找到我,给我认错,服软。”
他走到了我面前,俯下身,化成雾的香烟吐在我额头,弥散开来。
他说,“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同意结婚?我就这么像冤大头?还是说,你还觉得,我会跟当年一样,心甘情愿被你玩弄?”
他,也在等我?
我蓦然心悸,硬生生压住喉咙的反胃感,掀起眼帘望着他,“贺巡,我当时是有苦衷的,五年了,能不能放过彼此……”
“放过?”
贺巡扬起一抹揶揄,“晚了,姜末。”
说完,他转过身去,掸了掸烟灰,眺望着黑夜中的山峦叠嶂。
我撑着凉亭的柱子直起腰,眼里淌着生理性的泪花,“所以,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曾经我梦想着嫁给贺巡,结婚时候的喜悦,已荡然无存。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离婚,保住我的孩子。
贺巡下巴抬了抬,眼帘低垂,“很简单,从这里,跳下去。”
身后的深崖看不见底,黑夜中也飘来雨点。
我突然间笑了,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事情都不是这样,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