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把衣裳给你泡在水里了。
“你看,像这样,找到衣裳上头脏的地方。
“双手这样,互相搓一下,就把脏的地方搓干净了。
“看懂没?来,你自己试试!”
春花的手伸进水里,立刻被凉得打了个哆嗦。
刘寡妇却没有任何疼惜地说:“别那么娇气,这些都是女人家要做的活儿。
“我教你也是为你好,不然等以后你嫁人了,什么都不会干,就等着被公婆和夫君嫌弃吧!”
不一会儿,春花小小的手就已经冻得发红,却还只能在刘寡妇的盯视下,努力搓洗着衣裳。
“你没吃饭啊?用点力气!”刘寡妇尤嫌不足地骂道,“就你这样能搓干净么?”
春花只能用力搓了起来。
却只听“刺啦——”一声,原本就被扯破的地方,在春花的搓洗下,又破得更大了。
“你故意的吧!”刘寡妇一脚踢在春花后腰上。
春花没稳住身子,一头扎进了洗衣盆里。
冰冷的水瞬间没过了她的脸,整个儿上半身都湿透了。
刘寡妇伸手把春花从盆里拎起来,嫌弃地说:“算了,什么也指望不上你,回去找你娘换衣裳吧!
“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伺候死老的伺候小的,现在还要伺候隔辈人——”
春花浑身湿淋淋地进屋,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江氏赶紧给她擦头发,换衣裳,然后想让她上炕暖和暖和。
但是老房子的房间本来就很窄小,炕盘得也不大,最多也就够三个成年人并排躺着,随便动弹一下都能碰到别人那种。
此时王大龙占据了炕稍的位置,把自己睡成了一个大字型,占了大半张炕。
王正宝裹着被子在炕头,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许是因为炕头太热,他此时早已踢了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
炕上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根本已经没有可够春花容身的位置了。
最重要的是,这爷俩,江氏一个都惹不起。
江氏无奈,只得找了个小板凳放在靠近炕头的位置,对女儿道:“春花,你就在这儿坐着暖和暖和吧,头发干了之前不许出去,当心冻着。”
春花坐在板凳上,没过多久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看样子刚才是真冻着了。
她越来越觉得身上发冷,脑袋也昏沉沉的。
“娘——娘——阿嚏——”
春花的低喃声没能唤来江氏,反倒把本就因为难受睡得不太熟的王大龙给吵醒了。
王大龙火冒三丈道:“叫什么叫,一个吵完两个吵的。
“你们是不是就不想让我好起来,盼着我早点死呢吧?”
春花被他吓得一哆嗦。
在院子里洗衣裳的刘寡妇听到,扎着两只湿淋淋的手进屋问:“怎么了?”
王大龙被烧得口干舌燥,不耐烦地说:“我要喝水!”
刘寡妇赶紧倒了杯水给他,还不忘捎带着骂春花道:“你是个死人啊?在屋里待着也不知道给你爹倒杯水喝!”
王大龙本来就生气,听了这话更是发作道:“谁说不是呢!在那边一个劲儿地喊娘,吵死了!”
刘寡妇立刻对春花道:“你娘在那屋呢,找你娘去吧,别跟这儿吵你爹了!”
因为家里人都懒得捡柴火,春花太小又背不动柴火,所以刘寡妇家的柴火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以往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王大凤都会花钱给家里买两车劈好的木柴,就足够家里一冬天用了。
但是自打上次回京城之后,王大凤那边就一直没了消息。
所以最近白天的时候,刘寡妇就只舍得烧东屋的炕,西屋白天都冷得跟地窖一样。
江氏正在西屋炕上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虽然腿上盖着棉被还算暖和,手却冻得快要捏不住针了。
春花跌跌撞撞地走进西屋,凑到江氏面前,声音极小地说:“娘,我冷……”
江氏刚才在这屋自然也听到了婆婆的骂声,她伸手摸摸春花的头发,发现已经半干了。
“你就在娘这屋待着吧,进被窝里来,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
春花乖乖地点点头,爬上炕,钻进江氏盖腿的被子里,贴着她的大腿躺下了。
待江氏把手里活儿做完之后,才发现孩子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自己的腿脚却觉得热乎乎的。
她忙伸手往被子里一摸,正摸到春花滚烫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