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恍惚中又梦见当时,他第二日仍待在后殿,听着朝臣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那言语中仿佛真的带着兵刃,一点一点的刮去他的血肉。
那时,一向偏帮温辰的崔侍中也未在朝中。
先皇留下三个子嗣,太子——也就是温辰,刚刚继位;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以及自已这个男扮女装的公主。新帝登基不久,二皇子和他母妃一直虎视眈眈,恨不能马上将温辰从皇位上拉下马。
还能怎么办呢?他若是不去和亲,不论朝臣们怎么说,怕是他们“兄妹”二人就能让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温辰肯定是不会通意的,他的哥哥,一直认为是他手中无权才害得自已落得个男扮女装,所以一直想挡在他身前,为他遮风避雨。
他想着,如果他直接在大殿上请命,提出自已愿意去和亲,那是不是就可以帮帮温辰了?反正留在宫里,好像……有些事也没有办法瞒一辈子?
…………
“殿下,殿下?辰时一刻了,该起身了殿下……”
温言此时尚未完全清醒,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丫鬟,双眼迷蒙,嘴里无意识嘟囔:“嗯?”
兰心一边撩起帘子,一边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今日要动身赶往青龙寺,为将士们祈福呢。”
温言这才从梦境中抽离,他抬手抵着额头,哑着声道:“知道了。”
那头兰心手上干活利落,嘴也没停下。
“殿下可知,如今那季将军的事迹可是在京都传遍了呢!”
“嗯?什么事传遍了?”
“就是三年前啊!季将军父母都殉了城,季将军承袭父母遗志,守孝期间千里奔袭,前线屡屡传来捷报。如今更是打的北狄主动求和!京中不少女儿家对这位少年英雄都很是崇拜呢!”
提起季暄,又想起温辰昨天说的封赏之事,温言只觉得这个话题听起来就麻烦。
他不喜欢动脑子,更不喜欢言语间的弯弯绕绕,可偏偏又有一群人等着挑他的毛病,他只觉得那群人真是闲的。
那边兰心见他没反应,于是继续自说自话:“不止是那些小姐们呢,那些朝中的大人们也等着这个金龟婿哩!听说那季将军不仅骁勇,连那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呢!”
“是么?今日出行的事宜可安排好了吗?”温言见她提起季暄就滔滔不绝的样子,只得开口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兰心立刻收起了方才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又一次检查行李去了。
温言小时侯就娇气,这不止L现在性格方面,吃穿用度皆是如此。
从小只要衣服料子不够软和,温言的脖颈、手腕上总是通红一片。因此温言穿什么,用什么,都有一番讲究。
每次出门前,兰心都会将行李来来回回检查,一遍又一遍,生怕会有什么疏漏。
这次去的寺庙是经常去,且就在郊外三十里处。约莫半途会经过一家茶楼,那家茶点温言很喜欢。
兰心也尝过,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茶点好吃在哪,皮硬馅腻。
茶楼很别致,名为“去留”。
兰心自从出了城,便在心里盘算着,果然——殿下又令她去买那“梅花糕”。
老板娘说需要现让,没有现成的,兰心不敢让主耽误行程,去了马车边上请示。
温言此行是为悼念战场英灵,因此身着素色衣衫,青丝由碧色发带尽数拢在身后,有些许及肩发丝未能束缚住,随意垂在脸侧。
衣着虽然素雅,可那稠丽的眉眼却极具压迫感,眉心的梅花花钿中和了他中庭的威严,浓珠衍丹唇,一枝秾艳露凝香,美的极具锋利感。
美人下令他们原地休整,等着店家。
在茶楼等糕时,兰心终是忍不住,向店家探寻道:“每次我来,我家小姐只是让我买那梅花糕,冬天倒罢了,可如今季夏将近孟秋,哪里来的梅花?”
“梅花自是没有的,我家茶楼每日只让一种糕点,随你们说要买什么,都卖的是一样的。”
兰心:“……?!!”
这么随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