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
“拉钩就拉钩。”
两个大男人在荒坡下的草丛里,在阳光下的花香里拉起了钩。他俩都不曾想到,这份“君子”协定,竟会让史万辜命丧花下。
史万辜循着声音先自前行,他三五步迈上小坡,入眼便见姊妹俩在前方三十米处边掐着花边聊天,那笑声,比春天还春天。他扭头朝窦二虎做个鬼脸,一猫腰下坡了。
窦二虎紧紧跟上,他爬上坡后,眼见姊妹俩和史万辜都在视线之内,树丛内确实没别人。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无处藏身。
一阵乱脚踩平一堆荒草后,他在一排没踩倒的二尺多高的荒草后面趴下来。荒草间有缝隙,不碍偷窥。这环境这条件,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他想起父亲说过,以前放牛根本找不到好地儿,到处都吃得光秃秃的,而今农村没牛了,也没人砍柴砍草了,最不缺的就是丰盛的野草野柴禾。
心里这么想着,眼看着史万辜走近了姊妹俩。他扬手打起招呼,和姊妹俩攀谈起来。距离有点儿远,窦二虎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估得到形势:史万辜那等货色,寒暄不了几句就会像狼一样露出獠牙的。
果不其然,双方交谈约莫两分钟的样子,史万辜就抬起了手,把手机展示给姊妹俩看。姊妹俩同时看了过去。
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应该是很精彩的,可惜听不见啊。窦二虎正在怅叹,忽见姊妹俩中其中一人一把将史万辜的手机夺了过去,并用手指着史万辜。这时,窦二虎瞬间明白,夺手机的必是姐姐何晓。
何晓何翠虽外形难以分辨,但气质秉性不同,妹妹温柔姐姐泼辣。从小到大,姐姐都是妹妹的保护神。姐姐何晓颇有股狠劲儿,上小学时,有次在放学路上,妹妹被男同学欺负,她悄无声息地拿起砖头打破了男同学的脑袋,意外获封“霸王花”称号。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忘了这茬。
看来有好戏可看哟。何晓那泼辣性子,能被史万辜降服吗?有悬念必有看点。想着,窦二虎掏出手机,他决定录像。他也曾干过偷拍,对这种事自然有超乎常人的敏感。
窦二虎在草丛间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变焦后拉近了距离。变焦后的画面稍有些模糊,但看得清谁是谁,作为谈资还是可以的。这iPhone
6手机真他妈垃圾,才30米的距离竟然就失真了,还卖6000多块,老美真是虚荣婊们的收割机啊。亏得自己这部手机是抢来的,要不然,自己也成了虚荣婊。
草丛后的窦二虎持着手机,视线在手机屏幕和拍摄目标间切换。被夺走手机的史万辜似乎并不着急,只见他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窦二虎猜出,他一定备份了,换个手机,录像依然健在,姊妹俩是没办法的。
何晓大概是听懂了史万辜说的备份一事,她垂下手,似乎老实了,显得很无助。这时,史万辜撇下何晓,面向何翠,伸手就在她胸部摸了一把。何翠显然又羞又怕,身子往后一缩,哭了起来。
窦二虎知道何翠大学还没毕业,具体是大三大四,他并不清楚。估摸年龄在二十二三岁,虽然不小了,但毕竟还是学生,不像她姐姐在超市已干了几年,听说已是主管了。何翠天生柔弱,史万辜当然先拿软的捏。
窦二虎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乐得大叫。接下来必有好戏看。
史万辜见何翠只是哭,没敢反抗,似乎胆子陡然膨大了。也可能何翠看起来更柔顺一些,他竟然一下子扑了上去,饿虎扑食一般,把何翠扑倒了。
窦二虎的眼睛陡然瞪大了,他几乎叫出了声。相扑手相扑也没这么精彩吧?好个史万辜,当着姐姐的面,竟敢如此对妹妹色胆包天!看来那录像不啻杀手锏啊。
何翠在猝不及防中惊呼出声:“啊……姐……”声音不很大,但还是传到了窦二虎的耳膜里。他稳稳趴着,这可是新闻第一线呐,花钱也买不来的猛料。
窦二虎正在幸灾乐祸,不防何晓弯腰从树根处拿出一根木棒来,看上去像锄头把。
农村人走野路,为防草深而被蛇咬,拿跟拨草的棒子很常见。可能她俩拿那木棒是用来探路的。从她们家走进玉兰树丛,有几个方向可以走,但接近树丛的每段路都被野草覆盖了。
何晓这次又要当一回“霸王花”吗?窦二虎想到这里,才想起史万辜可能不知道何晓当年的那一段高光时刻,因为他和自己不在一个村,相隔着好几里地。
窦二虎的神经绷起来了,他眼皮眨也不眨,盯着屏幕中的何晓,预判她将做出何种动作。看着看着,地上的史万辜扒起何翠的衣服来,何翠在挣扎中边哭边骂。窦二虎第一次亲眼见识史万辜的手段,难怪他能强奸幼女,那种兽性可能是天生的。
但眼下的史万辜让他大开眼界,刚才他可能真不是在吹牛。也或许,是自己的“茅台”刺激了他。
骑在何翠身上的史万辜似乎忘了何晓的存在,这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录像是尚方宝剑,当着姐姐的面强奸妹妹,姐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史万辜的自负可能来自于他数次犯罪成功的激励,他到底犯罪了多少次,窦二虎也不甚清楚。
这样想着,遽然间,何晓双手高高举起了木棒,那姿势俨然棒球手的经典动作。窦二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棒子下去,说不准史万辜就没命了。
窦二虎的大脑快速转动着。他在思考要不要喊出声制止这场恶性事件。制止吧,如此精彩的好戏看不成了;不制止吧,万一史万辜被打死了,自己入股投资碎石厂的事就可能麻烦些。当然,没有史万辜,他照样能投资,因为本村人入股优先。他动用史万辜只是想让事情办得顺利些。
窦二虎这次从琪州回来是因为意欲投资。
屋后的那片荒坡地有老板投资建碎石厂,投资人是史万辜的姑父。厂子预算投资300万元,资金尚有个小缺口,村里人如果愿意投资,可以优先入股。
村里人暗自嘀咕,这是一种投资策略。老板未必差钱,拉几个村里人入股,日后可以在诸多方面对村里人有所牵制。所差资金不多,委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窦二虎的父母知悉该项目大有前景后,就问儿子有无资金入股。他俩原没抱指望,不曾想儿子一听,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说准备投资50万。他父母说,又在瞎胡吹!你哪儿来的钱?不一定有那么大的缺口哩!窦二虎嘿嘿一笑,说,让史万辜牵个线不就行了。
窦二虎立即和史万辜说明了想法,说,如果牵线成功,好酒伺候。史万辜一听有好酒,老鼠眼笑成了老鼠胡须。他当即拍板,百分百成功。
其实,窦二虎没那么多钱投资,他靠的是琪州市头号地头蛇马一龙。
窦二虎早年在广东的东莞市干飞车抢夺,和史万辜是死党。自从东莞市禁摩后,他的飞车抢夺干不下去了,就回到老家琪州。史万辜拉着他合作,以针孔摄像头为武器,和各类旅馆沆瀣一气,干起了偷拍的勾当,营利不少。
后来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和公安机关的科普,和旅馆的合作不好干了,窦二虎就给马一龙当了马仔。由于他体格剽悍,胆大好斗,人也生得伟岸英俊,颇得马一龙赏识,便视他为第一干将,将手下的诸多业务交给他打理。他也由此得个外号“窦老二”。
而史万辜生得獐头鼠目,一身猥琐之气,马一龙不用他。他只得继续偷拍,不过换了方向,挖空心思地偷拍女性私处,或者受主人所托,专门偷拍出轨之种种,给主人作证据。虽然是鸡鸣狗盗的伎俩,倒也能吃饱喝足。
此刻,窦二虎忽地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何晓的母亲在癌症晚期,何翠大学还没毕业,靠她供养,她会干傻事吗?可能性不大。何晓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做到了主管位置,没点脑子是不行的。她没那么笨吧?
想着,窦二虎把即将打开的喉咙又闭住了。何晓最多把史万辜打伤,到时候他再出面,既帮了哥们儿,也能为姊妹俩作证,可谓两面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