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卉看了陈氏一眼,眉心微动。
浮曲阁的丫鬟都是陈氏安排的,如今很显然有问题。
当着自己的面,陈氏又再次公然将自己的丫鬟送给大小姐,虽说有安插眼线的嫌疑,可若他日大小姐出了什么事,陈氏也别想摘清。陈氏此举是为安抚呢,还是另有深意?
书卉想不通,也没资格去操心这些事。她要做的,只是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都禀明老夫人。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师心鸾才下了床。
除了跟着去抓药的双儿,其他丫鬟全都被陈氏给带走了,包括府医。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屋子,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师心鸾瞥一眼被撤掉茶壶和茶盏后变得空空荡荡的桌面,又看向还在微微晃动的珠帘,嘴角微微上扬。
陈氏若觉得平秋死了能掩盖自己的罪行,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可是还安排了一出好戏,等着她们上演呢。
然而笑意还未展开便是一敛,她目光冷锐的看向已然紧闭的窗户。
“谁?”
绣花针已落于指尖。
那是她之前翻窗逃离之时,情急之下从绣架上取走用来必要之时防身用的。
窗扉微动,然后从外面打开。
时值四月,白色的海棠盛放如云,与慵懒斜倚的墨衣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他微微侧首,肌肤如雪容颜瑰丽,长眉如墨深眸含妖,锦衣华贵气质高雅。
玉质天成,占尽风流。
身旁的海棠花竟在他面前失了色,让人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个词,人比花娇。
师心鸾怔了怔,随即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只怕已被他尽收眼底,登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名满京都的世子爷,何时也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楚央却盯着她的眼睛,想到她失贞后的冷静淡然,翻墙时的利落身手,路遇姐妹时的巧妙陷害,面对叛主丫鬟时的镇定自若,杀人灭口时的冷漠决然,楚楚可怜的推波助澜,深陷困境时的临危不乱,步步惊心却能扭转乾坤。
尤其演戏的时候,可谓入木三分炉火纯青。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同时又觉得,嗯,很有趣。
京城的名门闺秀们长得倒是千娇百媚,内涵也是各有千秋。可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特征,那就是无趣,极度无趣。
端庄秀雅,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才貌双全…所有一切用来夸赞女子的词,这些闺秀们都会占一大半。然而正是背负着这些所谓贵族的仪态教养,让她们失去了本身的自我。空有一副美人皮,却没有灵魂,见得多了便只剩下乏味。
既然是宫越看上的女人,楚央觉得他应该是见过师心鸾的,却没有半分印象。他仔细想了想,这些年他不常在京城走动,而世家名门的千金除了必要的宴会诗会场合,基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许是年少之时见过。
若从前见到的便是她今日这一面,他一定会印象深刻。
到底是从前她演技太好,还是突逢大难性情大变?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得承认,这个女人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对着他发花痴恨不得爬上他床的女人不少,可胆大包天的直接扒了他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难得一个脾气对他胃口的。
就冲这一点,他也得把她娶回家。
至于喜欢不喜欢嘛…目光再次瞥了眼她冷艳中不乏妩媚的脸以及那双让他一眼惊心的桃花眼,嗯,最起码她身上具备可调教的潜质。
唯一让他有那么几分纠结的是,该怎么跟宫越交代?
不过这不足以成为改变他决定的理由,于是面对女人讽刺的语气,他只微微勾唇。
“戏演得不错。”
师心鸾双手抱胸,也不在意自己现在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同样笑得无懈可击。
“比不上您的火眼金睛,观察入微!”
楚央无视她的嘲讽,懒散道:“打个商量,咱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师心鸾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楚央并非色令智昏的人,按理说看见了她‘表里不一的真面目’以后,应该会厌烦失望亦或者漠视,怎么瞧他的样子,好像一点不为所动反而还对自己很感兴趣?
原身对楚央情根深种,自然对关于他的事格外关注。是以师心鸾知道,楚央在京城贵族哥的圈子里是一股难得的清流。明明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却不依不靠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了状元。哪知道在翰林院没呆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直接离开京城,十年来鲜少回京。
而皇上对他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置一词,扣押所有对他不利的奏疏,对他宽容到近乎纵容。
因此,师心鸾不得不怀疑,像他这种反骨天才,是不是对女人的喜好也与正常人不一样?否则他为什么二十五还未娶妻?
还有就是,北靖王府和武安侯府并无姻亲关系,纵然他今天是被太子拉过来当挡箭牌的,也不该出现在后院女眷之地。
心中存着疑惑,她面上却不显。
“愿闻其详。”
楚央知道她的防备和打量,微微一笑。
“皇后不会让你入东宫,不如,你嫁给我?”
若不知她的身份以及和宫越那段过去,便是凭着方才失身于他,楚央都不担心师心鸾会拒绝。可亲眼目睹了这个女人一系列的‘丰功伟绩’之后,他还真不敢完全保证她会答应。
所以他打着商量的语气,瞧她在这侯府的处境,可不是那么如意的。尤其是,她如今的身份,着实是有那么几分尴尬。
刚睡了她又跑来跟她‘求婚’,一般的女子大底会欣喜甜蜜。可在师心鸾眼里,这不是负责,而是得了便宜卖乖。她委身于他乃迫不得已,现在看见他心里还恨呢,居然敢厚脸皮的让她嫁给他?凭什么?
刚准备嗤笑一声,忽而眸色微敛,想起了原身的遭遇和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