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震惊。
二十年前,宫墨也就七岁,竟能想出如此毒计,怪不得楚央说后悔没对他斩草除根。
这样的人,留着的确是个祸害。
“这事儿,宫越知道?”
楚央眼里又露出几许寒意。
见他这表情,师心鸾顿时了悟。
“你之前说他有情有义,指的就是他的妇人之仁?”
明知道有这么一个潜伏的对手,却没有任何行动,这诚然是顾及兄弟之轻。然而于皇图霸业而言,又何尝不是妇人之仁?
楚央回过头来看着她。
“不用这样看我。”师心鸾眼神凉薄,“东宫不好做。多少人都惦记着那把椅子,他却一味的心慈手软,未必就是个合格的皇帝。”
楚央笑了笑。
“那么比起一个独断专行猜忌心重又不听劝告滥杀忠臣良将的帝王,一个有仁者之心的皇帝,是否更能得民心?”
师心鸾一怔,“你说的…是皇上?”
楚央笑容浅淡,“我幼时见过国师,他是一个慈悲悯人,虚怀若谷的人,绝非奸邪佞臣。国师被查出通敌叛国,父王也曾为国师求情,却被皇上斥责禁足。后来朝氏一族被灭门,这座府邸原本也要被拆毁。父王在大雄宝殿外跪了三天,才求得皇上将这座府邸赐为北靖王府,保留了国师昔日的栖息之地。”
原来是这样。
师心鸾点点头,“朝氏一族冤案,可与萧家有关?”
楚央又看他一眼。
“这也是你小姑姑告诉你的?”
“嗯。”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必要在隐瞒。
楚央移开目光,“这也是我反感萧家的原因之一。国师死后,萧家在朝中势力越发雄厚,以至于皇后在宫中跋扈横行,肆无忌惮。”
师心鸾却道:“皇后善妒,可皇上还是有十几个儿女平安成年。这就说明,咱们那位‘独断专行猜忌心重不听劝告滥杀忠臣良将’的皇上,更加棋高一招。皇后嘛,蛮横阴毒有余,城府却不必上她那看似温吞慈善的儿子。”
楚央扬眉,唇边露一抹微笑。
“何以见得?”
师心鸾鄙视他的明知故问。
“你说过,当年皇后想让宫越娶萧家女儿固权,可宫越不愿。他为何不愿呢?仅仅只是不愿被逼迫或者不喜欢萧家的女儿?这只是主观条件。客观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父皇,当今圣上,忌讳外戚干权。萧家已荣耀至此,若再出一个太子妃,必更上一重楼。皇上岂会容忍?但萧家势大,皇上一时之间不能拔除这颗毒瘤,肯定就会对宫越下手。以皇后跋扈手段,尚且阻止不了宫中皇子公主相继出生平安长大,皇上想弄死宫越,应该也不难。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顾及父子情分留他一命,等皇上百年以后他顺利继位。可那就代表着,萧家必然还在朝中横行。那他这个皇帝,也顶多就是个傀儡。再过个几年,权势滔天的萧家,说不准一个不高兴就不愿再屈居人下了。到头来,他还得沦为亡国之君的下场。所以,他不娶萧家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楚央含笑听她的分析评价,正准备褒奖两句,冷不防她话音一转,“但因为一己私欲就拿我当挡箭牌,此举也是丧心病狂罪恶滔天,不能原谅。还有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停。”
楚央打断她一系列的批评教育,悻悻道:“娘子,为夫已知错,可否口下留情?”
师心鸾轻哼一声。
“知错不改还不如不知。”
世子爷虚心受教,秉承媳妇说的话就是真理的原则,坚决表示遵从。
“要怎么改,请娘子示下,为夫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师心鸾瞅着他慷慨激昂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别跟我这儿装腔作势耍滑头。”
楚央笑一笑。
“是,娘子最大,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倒是会卖乖。
师心鸾瞥他一眼,又问:“你是不是指望宫越日后登基为国师一家翻案?”
楚央却摇头。
“他不会的。”
师心鸾一愣。
“他是个孝子。”楚央一叹,似有些无奈,“若他日他登基,绝不会做出有损皇上清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