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殿内一片死寂。
太后指着殿门方向,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反了反了!她要造反……皇上,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你还要纵容她吗?你就不怕她葬送了祖宗打下来的基业!
晏玄景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冷僵硬。
母后以为他愿意纵容她?
若不是着了晏九黎的道,性命捏在她手里,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允许她放肆?
晏玄景放下筷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母后,九黎所经历的事情,在场之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无法对她感同身受,她七年前脾气很好,并没有今日这般凶狠残暴。
太后怒道:人都是会变的!
晏玄景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谁也不知道她在西陵承受过什么,所以我们无权指责她,倘若母后对她有点耐心,愿意倾听她心里的苦闷和痛苦,或许她不会是这般态度。
太后怒极反笑: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
晏玄景不想解释,只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压下怒火,沉声说道:九黎的事情以后再说,皇上已经登基六年,膝下皇子有了三个,再过不久就会有公主到来,按理说早该把姐妹们都封为长公主,这件事拖延不得。
皇帝的姐妹被封为长公主是历来的惯例,也是规矩,只要公主没有犯过大错,随着新帝登基,都会给个长公主的封号,让她们出宫去公主府居住。
但这个封号需要皇上下旨。
晏玄景沉默片刻,语气平静:母后,九黎刚刚被封为镇国长公主,若接着就封其他公主,九黎只怕会不高兴。
她一高兴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让他生不如死,二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眼下她已经得到长公主的封号和金吾卫统领大权,谁也不知她还会过分到什么地步。
万一她生出支持其他皇兄造反的想法——即便这个想法有多荒谬,会遭到多少人反对,即便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只要她冲动之下失去理智,依然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晏玄景吃过亏之后,已经不敢去赌晏九黎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太后绷着脸,像是看废物一样看着皇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他就是天生的帝王人选,可是她今日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他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区区一个晏九黎就让他变成这般毫无主见,像个软骨头似的,以后还怎么撑起一国江山?
太后娘娘请息怒。皇后站起身,恭敬地开口,皇上所言在理。我们确实不知道七妹在西陵遭遇过什么,所以无法冠冕堂皇地指责她的所作所为,毕竟七年前若不是她去西陵,齐国如今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或许已经成为西陵附属国,或许战火连天,我们都成了阶下囚——
住口!太后厉声喝道,声音冷得可怕,皇后,你在胡说些什么?齐国江山如此稳固,容不得你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皇后低着头:臣妾失言。
太后虽然疾言厉色,可皇后的话无疑让她直戳她心扉,让她既心虚又不安。
她就说那个祸害不能留。
只要留晏九黎活着一天,就随时会有人提到她在西陵受辱一事。
提到她受的委屈,自然就要一点点补偿她。
连她这个太后都要受她所累。
每当有人提到那位为质的七公主,就会有人想起她是太后的女儿,想起当今皇帝的皇位是靠着妹妹牺牲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