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跟半个月前在欧洲见面相比,整整瘦了一大圈,脸色也憔悴不少。
看来,千语说的都是事实。
他回来这些日子确实心力交瘁。
父母同时病倒,放着任何人都支撑不住,何况他自己也受伤未愈。
贝蒂一时有些后悔,觉得那些人下手确实重了点。
宫北泽日夜思念的母女俩又一次站在眼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此刻,他多想过去抱抱她们,将多日来强撑的紧绷感卸掉些许。
可墨言刚才的告诫又在耳边响起,他只是想了想便压下念头,安慰自己说她们肯来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奢望太多。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说话,走廊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千语两边看了看,心想有戏,清咳了声打破僵局,上前说道:"别都站在走廊了,我们去病房看看方姨吧。"
她一出声儿,宫北泽跟贝蒂都收回视线,一个冷静淡漠,一个小心翼翼。
贝蒂心里七上八下,要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才能平静。
小丫头感受到妈妈的情绪变化,抬头看了眼妈妈,母女俩对视,贝蒂温柔地笑了笑,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头。
母女俩的小动作,全都落在宫北泽眼中。
他转过轮椅,一行人进入病房看望方婷。
贝蒂印象里,方婷是一个时尚、前卫而且漂亮的中年贵妇,根本没有奶奶辈的影子。
可今天一见,让她心里一惊。
病倒昏迷的方婷,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几不可闻,身上插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管子,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
想到上一次见面,她还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祈求她让萨拉跟他们相认。
如今孙女儿就在眼前,可她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贝蒂心里有些难受,同样也有些遗憾。
萨拉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
小姑娘感受到病房里的异样气氛,有点害怕地往妈妈后面缩,不敢再上前走。
"妈咪……我不喜欢这里,我想走了……"她拽着妈妈的手,轻声抗拒。
宫北泽听到女儿的声音,心疼地回过头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宝贝不怕,躺着的人是奶奶,她只是生病了,不可怕。"
可萨拉依然摇头。
贝蒂弯腰将女儿抱起,轻柔地亲了亲:"宝贝,不怕,这是奶奶,是我们的亲人。"
"奶奶?"小女孩更加疑惑了。
宫北泽听到贝蒂亲口承认这个关系,又惊讶又兴奋,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语气坚定又温柔地回答道,"对,是奶奶。"
贝蒂本能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碰在一起,她很快躲开,似乎有些尴尬又不悦。
她不想承认的,可看到长辈这副模样,人性本能让她放下了那些成见和敌意。
"宝贝,奶奶生病了,如果奶奶知道萨拉来看望她,肯定会好得快一点,我们一起到床边看看奶奶,好吗?"
小女孩怯怯地点点头,双手紧紧箍住妈妈的脖颈。
来到病床边,贝蒂弯腰将女儿放下。
宫北泽不知何时也来到她们身后,距离近到他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将女儿抱进怀里。
可他不敢。
他只是贪婪地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都觉得是那么可爱,叫他心生欢喜。
萨拉靠得近了,细细一看,认出所谓的"奶奶"。
她仰头看向妈妈:"我见过她。"
"对……"贝蒂没有否认,见女儿情绪稳定,没再抗拒,她又弯腰哄道,"你可以握握奶奶的手,也许她能感受到。"
萨拉没说话,但是回头后,漂亮的冰蓝眼眸看向方婷放在床边的手,带着探究与好奇,伸出自己的小手。
她轻轻握上去,但没有停留太久,又收回了。
大概是长辈指尖的凉意让她不适应。
千语在她们身后,见母女俩对方姨还算亲近,便极有眼色地搬了椅子过来,"贝蒂,坐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