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去吃早餐没?抽了这么多血,小心头晕,注意点,妈陪着你没?"
"我妈陪着呢,等会儿就去吃早餐。我现在去内科住院部拿个东西。"
费雪一边进了电梯,一边说起冯茹的事,"冯茹出院了,护士说她给我留了封信,让我务必去取。"
"冯茹给你留了封信?"
卓易霖的语气也充满了吃惊。"是啊,你觉得她会对我说什么?会不会全是诅咒我的话?"
费雪纯属好奇,又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可卓易霖却吓得不轻,"你要么别去取了,叫护士扔掉好了,省得影响心情。"
"那倒不至于,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我都能扛住,还怕她骂我几句?好了,电梯人多,先不聊了,你继续睡吧,拜拜。"
挂了电话,费雪继续兴奋地发B超图,发给闺蜜,发给嫂子,发给关系亲近的堂表亲,收获一片祝福。到了内科住院部,她表明身份和来意后,护士将一个信封拿给她:"费小姐,这就是冯茹女士留下的信件,请您查收。"
"谢谢。那个,她出院时,身体恢复好了吗?"
费雪顺口关心了句。"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自己多注意调养下就好。"
"嗯,辛苦你们了。"
费雪拿着信封转身离开,费妈妈一把夺了过来,"我先看看,如果是不好听的话,你就不用看了。"
"哎呀妈——"费雪还没来得及抗议,费妈妈已经拆开了信封。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纸张内容,只倒出一张银行卡来。"这……"费妈妈一头雾水。费雪看到那张银行卡,一把拿过来,瞬间明白:"这是我之前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她没要。"
"银行卡背面贴着东西。"
费妈妈提醒。费雪翻过卡片一看,愣住。"我取了五千块,以后会还你的。还有,帮我跟易霖哥说一声对不起。后会无期。"
简简单单两三句话,却让费雪心头一恸,像被什么敲击了下。不是痛,而是豁然开朗的那种振动。冯茹终于想开了。她能放下执念和怨恨,彻底跟过去决裂了。费妈妈看到纸上的内容,也叹了句:"她总算醒悟了,为时不晚。你给她的钱,她也没收,看来良心未泯。"
拿走五千,估计是想暂时维持生计,这是向现实低头。留下三十万,则是保护她仅存的颜面。费雪收起银行卡,摇了摇头轻叹:"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吧。走了,吃饭去,好饿。"
此时,乘坐长途卧铺火车的冯茹,正走出车站,回到了她曾经度过童年的故乡。一路辗转,从大巴到三轮车,她又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重新站在那片废墟之上。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满目疮痍,支离破碎……这么多年过去,这块土地依然维持着当年大地震时的惨状,时间仿佛永远静止了。这里埋藏着父亲,埋藏着无数亲朋好友,也埋藏着她的一条腿,和一生都无法愈合的阴影与伤痛。她曾以为能离开这里,能走出阴霾,可出走半生才明白,她的根在这里,忘不掉,割不断的。冯茹静静地站着,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好一会儿,身后有人走来,一个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大爷。大爷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就是……冯茹?"
冯茹一怔,转过头来,"我是冯茹,您就是村长吧?我回来了,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我回来当老师,以后都不走了。"
大爷看着她连连点头,热情又激动地笑道:"好好好,谢谢你,学校不在这边,走,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冯茹提着简单的行囊,转身跟上。她那条腿经不住坑洼不平的泥泞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缓慢。可她的背影,却前所未有地挺拔。————费雪怀孕五个月时,抵不住对卓易霖的思念,再加上身体素质良好,终于乘坐长途航班,去了瑞士。卓易霖被软禁在自己的住处,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人轮流值班看守。他可以外出,但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必须报备,而且安保人员也会全程跟着他。这几个月,封墨言来过,律师团一直驻守,为他的案件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可都抵不过西方霸权指鹿为马的污蔑。归国遥遥无期。他从最初的焦虑、彷徨、暴躁,到后来不得不调整心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再到如今彻底平和,索性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大量攻读医学著作,丰富自己的理论知识。生命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虽失去自由,可他还有深爱的家人,有即将出世的孩子,这日子,总有光明和希望等着他。费雪下车的那一刻,向来温润沉稳的谦谦君子,却突然像个还未定性的毛头小子,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将小腹凸起的年轻女人抱了个满怀。"小雪……小雪……我不是做梦,你真的来了……"他在费雪耳边不住地呢喃,薄唇吻在她颈侧,缠绵不舍。费雪也热泪盈眶,紧紧抱着他,可又要惦记腹中宝宝,所以身体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势与他相拥,很是诡异。虽然气氛动人而温馨,她不该扫兴,可她实在担心肚中宝宝,于是不得不推了推沉浸在久别重逢氛围中的男人,煞风景地道:"卓易霖,你快放开我啊……你挤着我的肚子了,挤着宝宝了。"
卓易霖一愣,连忙松手,低下头看向她明显隆起的小腹,双手欣喜地捧上去:"宝贝,对不起,爸爸见到妈妈太感动了,忘了你。"
费雪窃笑,调侃道:"反正他也对爸爸没印象,你俩扯平了。"
卓易霖抬眸看着她。明媚艳丽的阳光下,将近半年未见面的未婚妻,面容圆润了些,眉眼更加柔和,眸光也多了几分成熟。两人默默对视,卓易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着她的脸,暗哑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费雪本来还在笑着的,一听这话,嘴角一抽,鼻头酸涩,眼泪像珍珠似的瞬间滚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