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都是一家人,你说这种话做什么……"封墨言无奈至极,他不理解,父母何时变得这般固执,完全无法沟通。都说为人父母,所盼不过是子女幸福。可他的爸妈,为什么就是不肯成全他,不肯让他幸福快活。"我今天……确实没空,等过两天,我再去看我妈,到时候要怎么骂随便你们。"
"今天没空?你要做什么?"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你都能出去,却不能来医院看你妈?还有什么事比你亲妈更重要的?"
封墨言不想说,反正说不说,他们都一样生气。"看来,又是那个女人的事!她不是在国外吗?怎么,骗光你的财产后人跑了?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要去找她?"
眼看着父亲又误会了,封墨言不得不解释:"她没有,千千不是这种人,而且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是她骗我的。"
"我看你是被洗脑得彻底!"
"算了,跟你们说再多都是无用。她回国时飞机失事了,我得赶过去,这会儿正去机场,今天实在没空去医院。你照顾好我妈,让她少生气,看开点。"
该说的都说了,封墨言没有等那边回应,落下手机,挂断。封振霆没有气愤儿子先挂电话,倒是被飞机失事的消息震惊。病床上,徐红看着丈夫,脸色期盼又愤慨:"那混账东西怎么说?不肯来?"
"他说,那女人回国的航班失事了……我倒是看到国外有架航班失事了,国际新闻报道了——这么巧?就是那女的乘坐的那架?"
封振霆想到今天刷屏的国际新闻,分外惊讶。徐红脸色微变,"是吗?机毁人亡?空难不都是很惨烈的吗?那狐狸精会不会……"徐红话没说完,可心里已经忍不住联想了。若杨千语死在空难中,那他们困扰烦恼的一切问题不都解决了?没有狐狸精再魅惑她儿子了。那两个孙子也能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还有那巨额财产,是不是也能拿回了?"看来……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要收了她去!"
————航空公司为幸存者安排了酒店落脚住宿,可杨千语放心不下潇潇,一直在医院陪着。下半夜,潇潇才终于得到救治。她的腿严重骨折,接诊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住院,手术。可现在大部分医疗资源都用来救治重伤患者,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为潇潇做手术。便开了些止疼药,让她们继续等着。杨千语如今虽也有能力,可在迪拜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半点作用都没有。在病床边陪了潇潇一夜,她没怎么睡着。一来,担心潇潇,坐在椅子上也不舒服。二来,空难的阴影依然挥之不去,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还在空中颠簸摇晃着,随时要坠落下来。航空公司跟当局派了不少心理医生过来,第一时间为亲历者进行心理疏导。可遇难者家属众多,不少已陆续赶到,他们的心理创伤更大,心理师也是优先对他们进行开导治疗。苦苦熬了一夜,终于,天亮了。看着外面的阳光,她心里的恐惧阴霾渐散,这才好受了点。潇潇醒来,见她呆坐着,轻轻喊了声:"姐,你一夜没睡?"
"你醒了……"杨千语回过神来,看向潇潇,脸上露了点笑,"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潇潇看向自己的腿,也不知是止疼药发挥作用,还是痛到麻木,反正没感觉了。但掀开被子一看,她右小腿已然肿胀变形。杨千语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是瘀血吗?"
手机没了,她连上网查查都不能,但光凭常识想想,骨折了不能及时复位,骨头跟血管筋脉肯定都扭曲着,时间一长肯定得出大问题的。"不行,我去找找医生,你今天必须手术,再拖下去万一这条腿……"她蓦地起身,眼前一黑,腰部也觉得疼痛难忍,晃了晃,差点摔倒。"姐!你怎么了?"
潇潇见她晃了下靠到墙上,急忙问道。一手扶在腰间,她缓了缓,才觉得脑子清明了些。"没事,坐久了,双腿发麻。"
她出去找医生,可经过一夜的混乱,外面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好不容易抓到暂时空闲的医生护士,沟通了情况,强行拉来一个医生看了看潇潇的伤势,却被告知依然要等,最快也得到明天才能做手术。她想转院,可打听才知,所有的救护车都忙碌着,转运那些伤势更严重的患者去上级医院。"姐,我没事,再忍忍可以的,你别忙了,等他们安排吧。"
"不行,你这腿不能拖了,我再去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大使馆,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哪怕转院高价自费,也得赶紧让你把手术做了。"
杨千语又出去找人打听了。路过走廊时,看到电视上正播放的实时新闻,她才知这场空难有多惨烈,才知她跟潇潇有多幸运。她们乘坐的这架航班是波音747,大型商用运输机,所载乘客人数众多,乘客加上机组人员一共核载359人。事故造成63人当场丧命,另有150余人重伤,其中十多人抢救无效死亡,剩下的还有不少人尚未脱离危险期。潇潇说,她们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肯定不止。她们一定是拯救了整个宇宙。若不是两人的座位正好靠近走廊,且离安全门距离较近,事故发生后,她们能第一时间逃离获救,怕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呼吸着空气了。新闻后面出现了空难的画面,她下意识赶紧转开视线,一眼都不敢多看。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二十个小时了,昨晚虽有人送来食物,可她跟潇潇都吃不下。这会儿,饥肠辘辘,喉咙也干枯的难受,她找到洗手间匆匆抹了把脸,再出来,瞧到了熟悉的东方面孔。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她高兴极了,连忙上前。跟对方接洽后,那名中年外交官听她报了名字,脸色惊喜:"你是阮清?你就是阮清?!可算找到你了!"
杨千语一头雾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大使旁边的工作人员解释说:"我们接到国内消息,说有同胞在此次航班中,幸存,却受伤,需要救治,我们便赶紧搜寻,可伤员太多,分布在不同医院,我们找了好久,还以为你们不在这家医院,正准备离开呢!幸好幸好,没有错过。"
看到同胞,杨千语心里也释然放松,一时眼眶红红,赶紧道:"大使先生,我朋友受伤了,需要手术,可这边医生都忙疯了,没有人给她做手术,你们能想想办法吗?"
"走,先去看看你朋友的情况。"
几人匆匆前往病房,期间大使先生取出手机打电话,几句交涉之后,大使将手机递给她:"阮小姐,你的家人要跟你通电话。"
家人?杨千语一愣,她还有什么家人?手机放在耳边,她还没开口,熟悉的声音传来:"千千,是你吗?总算有你的消息了,你放心,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还有四小时左右抵达,你别怕,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反应,他们会帮你解决的。"
是封墨言。他的声音激动却沉稳,低沉又温柔,从手机里钻出来,顺着耳脉一路抵达心灵深处。杨千语听得愣住了,一时都忘了回应,总觉得这像是梦境。"千千,千千?"
耳边声音拔高,她终于回神,开口时,嗓子不自觉地沙哑难辨:"封墨言……谢,谢谢你……"除了道谢,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傻瓜,你跟我说什么谢谢。好了,我还在飞机上,这是卫星电话,就不跟你多聊了,等我到了再说。"
他在飞机上……这是卫星电话。也就是说,他人还没到,已经通过一切关系找到了当地的大使馆工作人员,点对点地来寻找她,确保她的平安,帮她解决困难。鼻头倏然一酸,喉咙也像是被什么卡住了通道,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可却不是悲痛难受。相反,是暖暖的气流萦绕在心,是满满的踏实升腾而起。挂了电话,还在空中飞行的封墨言眉心紧蹙,心里却舒坦不少。宫北泽把止痛片递过来,又送来一杯水,语气满是无奈,又透着怪怪的宠溺:"你说你啊……这辈子,算是栽在杨千语手上了!要是这样都不能把她追回来,你这辈子肯定得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