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倾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睡哪里?”
“你有兴趣听?”叶笙偏过头,目光与她衔接,她触电似的躲开,嘴巴一撇:“谁稀罕。”
不管她想不想听,叶笙都用着好听的声音轻缓的叙说:“我一般睡沙发或者倚子。”
“为什么不睡床?”沈云倾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的话题吸引,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不敢睡。”他似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沈云倾吃惊的看着他,他的鼻梁很高,从侧面看就像巍峨的山峰,额头和颧骨都更似西方人,轮廓立体如浮雕。
沈云倾觉得在这张面皮的后面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这么年轻就能成为青帮的头目,所付出的绝不是普通的努力。
“沈云倾,我想睡一觉。”他闭上眼睛,“你的床,真的很舒服。”
沈云倾刚要开口拒绝,他已经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放心,我不碰你,但是,你也不要乱动,记住,不要乱动。”
他说着,呼吸就绵长起来,看似真的要睡着了似的。
沈云倾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只狼产生同情,她应该一脚把他踹下去,但是看到他真的安静的像是睡着的孩子,她又有些下不去手。
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被这个流氓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她竟然还可以忍受他这样安然的睡在自己的床上。
就像叶笙说过的那样,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划破赵正奇的手,却没有办法对他下狠手。
因为他和赵正奇不一样,他是叶笙,他生杀掠夺不择手段,她不能惹怒他,那样沈家会遭殃。
沈云倾这样安慰着自己突然就觉得好过了些。
她慢慢的平静下来,扭过头不去看他,她允许一只狼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做了东郭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倾坐起来,再去看叶笙,他竟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犀利的五官柔和了下来。
他说过不准她乱动,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躺在这儿,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算什么?
沈云倾轻手轻脚的就要下床,因为她在里侧,难免要从他的身上翻过去,她将双手支在他的身侧,尽量不让自己的衣襟碰到他,像是放了慢动作,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她已经处处小心,眼看着就要从他的身上越过去了,大概是心底一松,一只手不小心压到了他的手臂,她忍住惊呼,迅速将手挪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手倏然伸出来攥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悬地转,沈云倾像只小动物一样被他拎起来扔到了床的里侧,整个后背都撞在了墙壁上。
她一声闷哼,好像呼吸全部被抽走了一样,疼痛从后背一直蔓延全身,她觉得自己可能散架了。
叶笙此时也彻底醒了,看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一团,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沈云倾。”他急忙抱起她,面色焦急,“伤到哪里了,嗯?回答我,伤到哪里了?”
沈云倾痛得说不出话来,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两条眉毛用力的拧在一起。
“对不起。”叶笙将她搂在怀里,一时内疚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被他那样一摔,一个壮汉也要疼上半天,更何况她这又瘦又软的小身板。
“有没有伤到头?”他的手小心的往她的后脑勺摸过去,“这里痛不痛?”
沈云倾咬着牙摇头。
他似松了一口气,又在她的后背摸了一圈,不停的问她这里疼不疼,那里痛不痛。
沈云倾被问得一阵委屈:“痛,哪里都痛……叶笙你个神经病……”
明明睡得正香,却突然出手把她扔了出去。
“没事了,没有伤到头,也没有伤到骨头,很快就会好的。”他将她又搂紧了几分,“你要是觉得气,等你缓过来,你也摔我几下。”
沈云倾翻白眼,她哪里摔得动他,他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山,她还没有蠢到要把山给推翻。
她想推开他,不想被他抱着,但她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听到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沈云倾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缓了过来,刚撞上墙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内脏都移了位,幸亏他是躺着的,不然一定会摔死她。
“好些了吗?”叶笙低头看她,见她的眉毛已经舒展开了,他紧张的情绪也跟着一松,“还痛不痛了?”
“痛。”沈云倾推他:“你走开。”
他却不松手,依然抱着她:“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他再一次向她道歉。
沈云倾并不知道,叶笙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在他眼里,他从不欠别人,别人惹到他是咎由自取,他不需要别人的道歉,更不需要向其他人道歉,‘对不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可面对她的时候,他除了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抚平她心头的愤怒,她长这么大,恐怕还没被人这样凶狠的弄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