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不到二十岁开始接触医学这个行业,遇到的病人数不胜数,比凌慎行这种伤还要重的她也见过,但是看到面前这个刚毅的男人一身血肉模糊,她的心尖上仿佛有小小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的割过,那种疼痛的感觉钻心刺骨,恨不得她能替他承受所有的一切。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不由抖了一抖,但很快又握得稳稳的,正因为他是她最珍视的人,所以她才要保证他安然无恙,她才要用出百分百的实力。
很久不握刀的手没有丝毫的生疏,因为沐晚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喜欢的这个职业,她每天要消耗数个小时在实验室里,不但制药还要做一些解剖实验,在没有现代化医疗器械的今天,这也更加锻炼了她的基本功,不靠科技,不靠器材,一切只靠自己的经验、双手、直觉以及准确的判断力。
“红袖,把麻药给我。”药箱里的各种小瓶子,上面都用汉字标明了药名。
红袖急忙在那些瓶瓶罐罐里找到了麻药。
“针管。”沐晚低着头在看伤口,伸出右手递到红袖面前,红袖虽然不懂医术,但在来时的路上,沐晚已经打开了这些手术器械教了她数遍,她年轻聪明,一学就会。
红袖将针管递到沐晚的手中,沐晚抽取了一定剂量的麻药。
“这位大夫,贵姓?”她看向那个呆若木鸡的山野大夫。
“我?我姓胡。”大夫咽了口口水,这位姑娘一来就拿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真是让他惊讶的同时又大开眼界。
“胡大夫,麻烦你去拿一部手电,光越强越好,我做手术的时候,请你一动不动的替我照明。”沐晚淡声问,“能做到吗?”
“能。”胡大夫立刻点点头,不就是擎着手电吗,他相信自己没问题的。
“很好。”沐晚戴上消毒手套,手中的手中刀抵向了凌慎行受伤的胸口,“我先清理伤口,你们准备止血纱布。”
沐晚动作麻利的将伤口周围的淤血和脏物全部清除干净。
“胡大夫,先麻烦你替少帅翻过半边身子。”
胡大夫急忙说了声好,凌慎行很高,这种体力活也只有他这种男人能做得来。
胡大夫让凌慎行侧躺着,双手扶住了他,沐晚寻到脊椎的位置将细长的针管扎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药啊,为什么要打在这里?”胡大夫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出来。
沐晚收好了针管,用消毒棉压住针孔,又拿出吊针熟练的替凌慎行扎好。
这些药都是她从杰撒那里拿来的,是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也是禁止售卖的,但是要做这么大的手术,这些药又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纵使她技术再高明也难为无米之炊。
“胡大夫,我要开始取子弹了,麻烦你将灯光打得亮一些。”
“好。”胡大夫知道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哪有心情去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他急忙将手臂擎高,对准了伤口的位置。
沐晚俯下身,手中的刀刃挑开皮肉,这两处枪伤虽然当时不足以致命,但是子弹一直没有取出来而造成了伤口化脓感染,如果再晚一天,其中一颗靠近心脏的子弹就会向一侧游走阻塞心脉血管,那时候便是回天无力了。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这一趟是自投罗网,但她也是非来不可,她的丈夫对她如此之好,她却一直无以为报,她要让他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实现他的梦想与野心,哪怕那一天她不能与他并肩,她也要笑着将他送向高处与天比肩。
沐晚手中的手术刀切开了枪口周围的皮肉,鲜血立刻汹涌而出。
“止血钳。”在鲜血面前,沐晚淡定的擎起手。
映春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钳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胡大夫惊讶的看向面前这个面容清淡,双目灼灼如烛的女子,看到这么多血,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这份勇气连他这个男子都自叹不如。
营帐外,督军负着手走来走去,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远处隐隐传来了炮火声,川军的下一次进攻迫在眉睫。
如果真的打起来,到时候一定是炮火连天大地震动,这对于这么严谨细密的手术来说无疑是不利的,所以,他一定要在这之前控制住局势,阻止这一战的爆发。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士兵严阵以待,绝不能让敌人突然第一道防线,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堆一座堡垒。”
他不能让声音打扰到沐晚,那是他儿子的命啊,凌家的根脉绝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不然他哪有脸去面对九泉下的凌家先祖。
“报告督军。”一个士兵满脸喜悦的跑过来敬了一个礼:“我们的大部队到了,正在向这里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