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南城低声的恳求,乔伊心中酸涩,他那么骄傲的人,何曾这般的低微过……她能理解他的企盼,也能明白他对孩子们的喜爱,但心底仍是无由来的一阵恐慌。
见乔伊良久没有开口答应,顾南城失望地垂下手,艰涩开口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不会再提。”
虽然,他的心里真的好想好想听到孩子们叫他一声“爹地!”
顾南城脸色那抹苦涩的笑容,看得乔伊心碎,泪水也跟着迷离了眼眶,她近乎哽咽着点头道,“好、好……我答应你!”
顿了下,乔伊才接着说,“虽然当初决定要生下他们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后来也都是我一个人带着他们长大,但……我知道我不能剥夺他们享受父爱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不要给他们内心造成太大的波动……”
原来,她只是有顾忌,并不是不答应。顿时,顾南城心里的阴霾驱散,脸上也浮现出喜色,只要一想到孩子们会欢快地围着他甜甜地喊着“爹地”、“爹地”,他便觉得任何艰难包括现在身体的不适都不再是难题。心存感激,顾南城凑上前去,轻轻在乔伊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谢谢你,伊伊,谢谢……”
他好想好好的跟她表示感谢,谢谢她为他生下这对可爱的孩子,哪怕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孩子们的存在;也想谢谢她同意孩子们喊他“爹地”,虽然他真的是亏欠她和孩子们太多。只是,他现在因为痛疼,却没法将心中的千言万语表述清楚……
乔伊被他那轻轻一吻怔住,那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味道,以及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感激……心,似乎就要沉沦在他那近乎甜腻的温柔里。但一思及自己之前受到的伤害,乔伊眨了下眼睛,缩回握着他的手,躲避着他的视线。
感受到乔伊刻意的退却,乘着身体疼痛的间歇,顾南城调整了下呼吸,双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一使力,就将往后退去的乔伊拉了回来。他的唇,也立即跟着落在她的额上,“别怕我,伊伊!”
顾南城没有继续深入,只是亲昵地贴着她饱满的额头,静距离感受着她的气息。她,能让他安心。他从来没想到,哪怕就是这样靠着她,他的心便不再彷徨,身上的疼痛也不再那般的叫嚣。
顾南城的唇,和他的手一样,泛着冰凉,深深沁入乔伊的心里。顿了下,乔伊终于再次伸出手,覆在他微微泛凉的手上,想给予他自己的温暖。
此时,无声胜有声,平静而美好。
……
良久,顾南城身上的疼痛才最终缓和下来。他握着乔伊的手,也渐渐随着身体而放松下来。只是,脸色仍是苍白而憔悴。
看他状况变好,乔伊也放心下来。起身想给顾南城倒点热水,给他擦下汗湿的额头,却发现这里简陋的连卫生间都没有配备上。
“南城,你跟我们去住别墅吧。”乔伊回首对顾南城提议,这里生活都不方便,更别提养病休息了。
“嗯?”顾南城蹙眉,不是很明白乔伊的意思。
乔伊走过去,帮着顾南城半坐起身靠在床头,轻声对他解释道,“这里的条件不适合现在的你居住,我们一起去别墅吧,孩子们也都在那边。”
想到孩子,乔伊也是担心他们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不适应,虽然他们早已睡着。于是,乔伊擅自帮顾南城作好了决定,“你的行李和药品在哪里?我先收拾,等下我们就走。”
见她风风火火地帮他收拾起行李,顾南城心里泛起甜蜜,咧着嘴打趣了下道,“伊伊,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现在这样更麻烦我!要知道,我刚刚开得多快才第一时间达到这里……”乔伊故意瞪了他一眼,每次他一发病,最担心不都还是她。
顾南城的嘴边眼里都已晕上了满满的笑意,虽然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真的不大好看,但他知道一切皆因他而起,至少,她是那样的关心着他不是吗?
“快,还有什么没带上的要告诉我!”乔伊再次叮嘱,生怕漏带了什么东西。
好吧,如果他到别墅能更好适应的话,大家也能更放心一点,不用专门腾出人手和精力去照顾他,从这些方面将,这确实是个办法。而就私心而论,顾南城还真巴不得能和他们住在一起,刚刚的犹豫也只不过他狡猾的以退为进的托词而已。
早知道,发病能带来这么多福利享受,他还真希望自己早一点发作呢。
“咳咳!”顾南城轻咳着掩饰了下内心的“小九九”,指了指对面桌子上的小药箱,对着乔伊道,“我所有的药品在那边,得带上。”
乔伊不知道顾南城内心里有这么多的“小想法”,她只是动作麻利、认真仔细地收拾着东西,以防漏带东西。“你再看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进来吗?”
“哦,有,那边的充电器!”顾南城指着角落里,那边的小凳子上确实放着一个充电器,想了下,笔记本似乎也没拔下电源放进包里,“伊伊,那边的笔记本……”
只要顾南城一提醒,乔伊便过去一一收拾好。而顾南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在他的周围打转着。一屋两人,岁月静好,是不是说的就是此刻的时光。他多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哪怕是一辈子的时光……
“呼!”乔伊终于收拾完毕,拍了拍手,准备收工,一抬眼便望进了顾南城那双深邃的双眸,那里,竟然盛满了柔情,乔伊一慌,脸色一红,急忙躲开他的视线。
她还是这么容易会害羞,顾南城轻笑,赶在乔伊甩过警告眼神之前轻咳了下,转移话题道,“那个……收拾好了?”
“好了!我们要马上出发了,孩子们虽然还睡着,但是我怕中间万一他们醒来见不到我,会害怕……”刚刚她也是焦急,一听时耀说顾南城病情严重,她便不管不顾地没和孩子们打好招呼就跑出来了。这次,真的是她考虑不周,所以要尽可能快地赶回去。
“好!”顾南城一听说孩子们都还不知晓乔伊的出来,立即从床上强撑着站了起来,甚至还打算去拎行李。转而注意到乔伊身上单薄的外套,又顿了下,“伊伊,你怎么出来都不带上外套,这里太冷小心感冒。”
说着,顾南城拿出自己的外套,给乔伊披上,自己则拿了另外一件风衣穿上。
虽然他的话语里,有着几分的责备,但在乔伊听来,更多的是关心和在意。心底,有着点点的甜,和几分的感动。乔伊扶住顾南城,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时耀听到声音赶过来拎过行李,跟着走在他们的后面。
等时耀将行李在后备箱放好,就见顾南城已在副座坐好,而乔伊正准备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时耀顿了下,上前轻声对着乔伊道,“乔小姐,之前总裁有一些地方……请您看在他身体不适的份上,原谅下他可以吗?”
“抱歉,时特助,有些事情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乔伊望着远方,缓缓道。
时耀心里轻叹,确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轻易获得原谅的,尤其之前她伤得那么重,他确实不能也不该强求她去忘记那些事情。
就在时耀以为对话就此打住时,乔伊却又开了口,“不过,在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的立场上,我和你是一样的。所以目前你放心吧,他在别墅那边我会好好看顾着他的。”
时耀顿住,半晌才开口说了声谢谢。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心里的话对乔伊说出,“乔小姐,其实,总裁是真的在乎你,在乎小左小右的,我从没见他那么地在意过别人。”
在意吗?当时她也曾感觉他是在意她的,却没想到他在“在意”她的同时,为她和乔氏设置了那么一个局。这就是传说中的给颗枣,再狠狠给个巴掌吗?
“时特助,在意一个人,是会全心全意为她考虑设想,而不是给她设局……或许,等时特助以后深深爱过一个人后,就会明白那种感觉,爱一个是不会舍得去伤害她的。”
爱过,方知滋味,也方能领会伤害的痛苦。
时耀无力反驳,只能看着乔伊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开着车子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黑暗的沙漠里,只有昏黄的车灯一路照耀着前行的方向。
乔伊开得小心,生怕车子过于颠簸会引起顾南城身体的不适。开了一会儿,见顾南城没有任何的动静,又担心他会昏睡过去,乔伊腾出手来拍了下副座上的顾南城,“南城,你睡着了吗?”
没有反应,乔伊显得有些焦急,“南城……”
“伊伊,我没事!”就在乔伊差点又急地哭出声来时,顾南城终于出声回道,“你别担心,伊伊,我只是想听你喊我名字的声音而已……”
好久,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处,听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了。其实,有她在身旁的时光,相处都还不够,他又如何舍得拿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