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突然就在背后来了这么一句。
霍司爵皱了皱眉。
又那么一瞬,他就不想再理,直接出去走人。
可最终,在这两束充满了期盼和急切,但明明连最起码的活气都还没有恢复的视线注视下,他收回目光,还是出声了。
“这很重要?”
“是!”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时至今日,我神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老头目光静静的看着他,最后,竟然说出这样一个理由。
值不值得?
哪样是值得?哪样又是不值得?
如果说他认为,他们神家这段时间死了那么多人,最后他霍司爵的复苏,可以让他心里少一些罪孽,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的事。
那么,他可以恭喜他,他如愿以偿了。
可是,他又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起源,其实都是因为他?
霍司爵最后还是只淡淡点了一下头:“你如愿了。”
神宗御:“……”
就这么一句,他整个胸腔里,都好似有所有的东西突然就全部活了过来一样,他激动得就连双手都是剧烈颤抖的。
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更是迅速被老泪填满。
“好,好好,那就好!!”他一连道了数句好。
霍司爵没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他打算去一趟殡仪馆。
“你大伯他们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就算自己不了结,我也会把他送去军事法庭的,你父亲……”
神宗御在背后忽然嗓音又哽了一下。
霍司爵脚步顿了顿。
他终于提到了他父亲?
他又停下来了,没有转身,但是,不再动的身形站在那里,却俨然就是在告诉在老头,关于这段往事,他很愿意听。
神宗御看了这个背影一眼,抿了抿还没恢复血色的嘴唇后,终于,他继续说了起来。
“你父亲,当年确实是我太强势了,我从边地撤下来后,虽然担任要职,但白宫里其实很多人都看不起,认为我是一介武夫,处处排挤我神家,后来,我才想培养你父亲的。”
这个老头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了他那个英姿焕发拥有着惊世之才的儿子。
神英啊,当时到底承载他多少希望?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能给的,从小到大,都给到他身上了。
他希望他可以振兴神家,也希望在他扛起神家这个大任后,可以带着它俯瞰整个白宫,让那些一直排挤他们神家,看不起他们这种武夫的人好好看看。
他们是怎么做到人上人的。
可是,这么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最终,却被一个女人给带走了。
“我第一次听到你妈妈这个人的时候,我是非常震怒的,我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竟然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于是我勒令你父亲离开她。”
“可是,你父亲做得更绝,看到我不同意后,竟然直接从家里偷了户口本,然后跑去那个小地方跟你妈妈领证了,我当时气得三天三夜都没有好好睡过。”
神宗御说到这里的时候,到了如今,他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其实可以理解的,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精心培育的一颗果树,到结果了,那果子,却被别人给摘走了,谁不气?
可到底,血浓于水,他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这也就是陈敏芬在死前跟神钰说的,神霄拿了弟弟神英转寄过来的信,兴冲冲的过去找他,准备替弟弟求情。
然后,他跟他说已经原谅神英的事了。
原谅,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接纳了一个犯了错的儿子,同时,也失去了一个规规矩矩听了他半辈子话的儿子。
霍司爵终于听完了。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再忍着,直接讥讽他:“你其实犯过最大的错误,不是自己强势冲动,而是你根本就连最基本的家庭教育都不会!”
“……”
就这么一瞬,这老头躺在那张病床上,还带着病态白的老脸就变得非常难看起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教训他。
可是,这个臭小子没有给他留任何颜面,他开了口后,没骂完,就不会打算停下来。
“你以为振兴神家,是靠你在军营里的那套野蛮镇压方式,可以完成的吗?你习惯性的将家里所有人都贴伤优、中、低三个等级的标签,包括你的儿子,优的就极尽优待,低的就像是沙尘瓦砾一样扔在那里爱理不理,你以为他们是谁?是你军营里的士-兵吗?还是你手里那些时时刻刻凭着这个等级就会被淘汰的枪支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