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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走入川西原始深山(第2页)

箱子里但凡能派用场、并且体积不大的用品,都被我塞进了新买的超大旅行背包里。

至于御寒冲锋衣,还没到季节也给我穿在了身上。这种穿法在上海会惹来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在康定就还好,毕竟途经这儿的旅行者络绎不绝,穿着多稀奇古怪的都有,我又不是当地人,不至于引起怀疑。

从拉杆箱的最底层,我翻出了一个其实很怕再见到的东西——一百多页用活页夹装订的A4纸。

是那份废稿,我居然无意间带在了身上。虽然给揉得乱七八糟了,《枫夜》两字却没陷入皱褶中,而是清晰地跳到我眼前,仿佛在发出嘲弄的笑声。这实在是太具讽刺意味了。

管它呢~带上吧,好歹也是我奋斗一生留下的“绝笔”。

从康定到位于甘孜州稻城县香格里拉镇的稻城亚丁,还有五百公里的距离,乘坐长途汽车大约需要10个小时,徒步的时间没法确定。我出发经过的第一段路,是需要翻越一座苍莽雪山,名叫折多山。

直到这时,我在茶马古道上经历的故事才算真正开始了。

折多山,也被称为是进藏第一关,是从318国道去西藏的必经之山,最高峰在海拔4298米,真要能爬到山顶,可以与“蜀山之王”——海拔7556米的贡嘎山遥遥相望。

这一次是要走进真正的大雪山,一想到那充满未知的前方我就热血沸腾,几个月来头一次如此兴奋。

当我将自己武装得像一个专业登山队员那样走出民宿,我察觉两边嘴角正被笑容往上牵引,我丝毫也意识不到“无知者无畏”的巨大危险,甚至忘记了那再多活三个月的打算。。。。。。

9月旅游淡季,民宿的房间差不多都是空置的。老板夫妻在厨房里忙碌,丝毫也不关心我这唯一的客人在干什么。结清房费后走出小院木门,我呼吸着来自远山的新鲜空气,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说好要徒步,从西大街往左转,走了一公里多路到向阳街我就屈服了,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半人高的折叠帐篷和背包一股脑塞进后备箱,浑身大汗地坐进了汽车后座。今天天晴,康定虽说比上海冷不少,日间温度也到了二十度,厚冲锋衣令我行走艰难。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雪山那如同戴了银色圣冠的顶峰明明就离得不远,可想要去往山下,居然还有好几十公里的路程!

出租车驶过跑马山南路,往新都桥方向进入炉城南路,再沿沪聂线朝着机场方向开了四十分钟。早上九点,我在折多山入山口下了车。

尽管暑假结束,这一带旅游气氛由浓转淡,当我抬头往前看,也依然见到不少人挤在一块三米高的土黄色标志石碑旁边兴致勃勃地拍着照。

石头上凿刻了“西出折多”几个大字,右边和下方是几排我不认识的藏文,左边则刻着“海拔4298米”。

来这儿游览观光的人不少,我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不愿意从正常的山道往上攀登!

《枫夜》未过稿的通知,不经意又在脑海中浮现,早晨出发时体会到的快乐,在我内心就只是短暂的停留,当游客们的欢声笑语传入耳中,我惊奇且难过地想:他们那种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找到满足感,却唯独我总会在努力之后遭受重创呢?

来这儿之前,我每天都在按时按量服用红景天,背包里也塞满了备用药物,可当想到即将从海拔两千多米的康定登上四千多米的高山,我依然有些忐忑不安。

山下开着很多小商店,每一家都有罐装氧气瓶卖,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买一瓶吧,希望“万一”不要出现,出现了也能采取应急措施。

于是在我这重得超出了我的负载能力的物资包里,又多出了一个氧气瓶。

对了,冲锋衣实在穿得我闷热难受,也被解下来系在了腰上。

在进山口公厕的镜子里,我看见自己臃肿得像一头笨熊,爬山的派头看似摆得挺足,其实走几步路就会累得气喘吁吁。

然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能回头吗?活了三十一年,我就没尝过挺起腰杆做人的滋味~今天我的腰必须要直起来了,我必须义无反顾地往雪山里闯,就像彭加木、就像余纯顺!

嗨,人家要不是大科学家,要不是发表了几十万字游记的探险家,我这无名之辈能拿什么和他们比?唯一可比的,或许就是不久后将出现在我的亲人朋友们眼前,以及单位通知栏上的一则失踪消息。

无奈地苦笑一下,我绕开人工开凿的攀山石阶,远离喧嚣的人群,独自沿着一条僻静的、罕有人至的山道朝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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