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种天威和盛怒之下,祥妃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圣上明鉴,臣妾和九皇子从未谋面,谈何威胁一说!臣妾冤枉啊!”
夏士诚也急道:“圣上明鉴,微臣日理朝务,更不可能指使他人私下为难九殿下,就是四殿下被打一事,也是方才从祥妃娘娘的申诉中得知,还请圣上不要偏信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九皇子永康可是什么都没说呀!更没有指证谁?而是主动担责,主动奏请大昌皇帝对他以死谢罪的求死之举而已。
夏士诚的表态,文臣班子里几个力主降旨把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的老朽们,也齐声说道:“圣上明鉴,臣等从未和九殿下有过谋面,臣等只是维护大昌皇室的颜面,维护大昌帝国的国体和律法,这才请奏圣上,按律将九殿下贬为庶民!”
呸!还维护大昌帝国的国体和律法?
亏你们想得出!
几乎所有力主把永康贬为庶民的四皇子永泰一党,极力地在洗清着自己威胁九皇子永康的嫌疑。
但辅国大臣李嵩,微闭着双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但谁都知道,李嵩和夏士诚,本是连襟,其立场就不用言明了。
大昌皇帝并没有理会祥妃和群臣的辩白,而是把目光,继续停留在九皇子永康的脸上,缓缓说道:“朕说了,你是有罪,但你罪不至死,何故非要朕赐你一死?”
永康微微闭起双眼,淡淡说道:“回父皇话,儿臣甘愿一死,以谢无用之罪,儿臣唯有一死,以报父皇之恩!”
“你这是?朕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大昌皇帝一头雾水,怔怔地盯着永康。
九皇子永康又微微睁眼,缓缓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南有蛮夷,北有胡人,莫不对我大昌虎视眈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儿臣身为国臣,又为人子,却龟缩在宫里窝囊偷生;作为国臣,这是不忠;身为人子,这是不孝;儿臣恳请父皇赐儿臣长戈一把,让儿臣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以谢无用之罪,儿臣唯有血洒疆场,才能以这无用之躯,报答父皇的生身之恩,报答大昌帝国对儿臣的厚爱之恩!”
“你,你当真是如此想法?”
大昌皇帝原本惨白的面色,霎时变得潮红,一只手都抖得厉害,指着殿厅地上跪着的永康。
九皇子永康的表现,似乎颠覆了大昌皇帝对他这个儿子的全部认知,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可这些,真真切切,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夏士诚心头也是一震,此时,他完全明白了过来。
九皇子,他这是要逃!
想到这里,夏士诚双手一拱,向着龙榻又是一躬,说道:“九殿下赤心一片,为我大昌社稷谋,这份勇气和忠心确实感人,但老臣以为,我大昌几十万兵马,居然让堂堂皇子去沙场赴死,这务必会让他人耻笑我泱泱大国,居然选不出个扛得起兵刀的人来,圣上,这可使不得啊!国威不可灭,皇权亦不可贱,不能让那些蛮夷胡虏笑我大昌无人!”
这什么狗屁逻辑,刚才还口口声声奏请大昌皇帝降下旨意,把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
这下,又把永康捧在大昌皇子的高位上,来代表一个国家的国体尊严?
龙榻上的大昌皇帝怔了怔,拿目光扫了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一眼。
作为内阁成员,又是文渊阁大学士,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九皇子永康面上的神色,也由刚才的悲壮,变得愤慨起来,他目光平静地望向身侧的夏士诚,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阁老此言,恕永康不敢苟同!”
“哦!”
大昌皇帝和夏士诚,不约而同地迟疑了一下,双双把目光,一起投向九皇子永康的脸上。
“九殿下有何高见?请恕老臣我愚钝!”
“小九,不妨说来听听?”
二人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向永康提起了发问。
九皇子永康缓缓转过脸来,挺了挺腰杆,目视着龙榻上的大昌皇帝说道:“细数历朝,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皇上御驾亲征也不是没有过,国难当头,草芥流民都能为国捐躯,如今强敌环伺,身为皇子,更应为大昌战死,我朝虽然没有皇子出征的先例,那永康就开此先河,为我大昌的安危,甘愿马革裹尸!”
一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回梁不绝,一班武将闻之,如醍醐灌顶,浑身猛然一抖。
就连一些在中间摇摆不定的文臣,也不免由心底生出一股豪迈,齐齐抬头望向九皇子永康。
大殿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可那班武将的眼神里,却腾起了一丝丝星芒。
先前朝议时落为下风的主战派,心里又重新腾起了希望。
果然,片刻的沉寂之后,一员老将站了出来,向着龙榻拱手行礼,说道:“圣上,末将以为,就眼下局势,南蛮和胡虏,随时都有侵犯我大昌的可能,如果此时不主动抢占先机,万一敌国突然向我大昌发难,置我大昌背腹受敌之时,那可为时晚矣啊!”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