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崔枕安,你真是讨厌透了
“沈齐的人头现在是你的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崔枕安身子前探,单手撑了圈椅的扶手,“你的手边正悬挂着一柄长刀,拿起它,做你想做的事。”
这么简单?
她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么简单。
来京这一路上,她甚至怀疑,沈齐一走了之,杳无音讯,或再难寻踪,反是见到他这一刻起,姜芙才意识到一切竟可以这般轻易。
一听要拿刀,沈齐再一次慌了,他自从被人抓来,日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受刑,不知何时是个头,明知前方死路一条,可求生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姜芙不敢置信的望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湿润了,眼前的那个人的轮廓也跟着模糊起来。
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再扭正过身,她看向沈齐,无边的恨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自小深受苛待,她也从未想过报复,可当得知自己家破人亡皆因这个人之后,便再也不能忍受半分。
姜芙提起一旁悬着的长刀,将刀柄双手紧紧握着,这是她第一回提刀,看似轻薄的铁片,实则远比她想像的要重得多。
寒光起,刀身上照出沈齐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他近乎吓破了脸,似一只将死的老鼠,吓得惨白了脸,却无路可逃,最后竟慌不择言,对着姜芙破口大骂:“姜芙,你这个畜生,你要弑亲吗!我可是你的姑父!自小将你养大,你竟要杀我!”
声声入耳,句句扎心。
姜芙只觉着讽刺。
刀尖儿指向沈齐,她未急着下手,反而先问道:“我问你,我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齐为官多年,身背人命数之不清,哪可能每一条都记得清楚,可唯有一件,是他此生至死也忘不了,那便是姜之航
明明他被抓来时,已经将能招的全部都招了,他亦知姜芙或是现在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可他竟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再博一把,用了全部的气力求饶道:“芙儿,念在咱们亲情一场,你可得帮帮姑父,留我一条命,我就是当牛做马也好啊!”
昔日高高在上的沈大人,如今成了阶下囚,竟想着在姜芙这里讨要一条生路,当真可笑。
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姜芙只又重重问道:“我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尾音高扬,她已然没了多少耐心。
刀尖儿同时又逼近了一寸,直抵他的心口处,只要她手上稍稍用力,立即便能扎入他的心口,她只想听沈齐亲口说一句实话!
既这般问,自是什么她都清楚了,沈齐不傻,知道姜芙再良善亦不会就此放过他,干脆什么也不顾,睁大了布着血丝的一双眼道:“我也不想那样做,谁让他不识时务!”
“你爹愚蠢,偏要去查我,我曾不止一次劝过他,咱们是血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
他偏偏不听,偏要大义灭亲!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我又为何要顾念他?”
脑中嗡地一声响,原本姜芙心中还稍有迟疑,可这回,偏就一点疑虑都没有了,她只是恨自己蠢,恨自己笨。
一滴泪自右眼落下,正好滴在刀柄上,姜芙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沈齐,到底是我高看你了,你连妻儿都能狠心抛下,更何况是旁人!”
“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家,今日你欠我姜家的,我要同你讨回来!”其实当年的事她也有所怀疑,只是每每想到此,便止住了,以她的心性,如何也想像不到人性的恶,更加想不到,自己竟真的是毁于亲眷之手,她将刀尖儿扎入他的心口处,她不能就让他这边轻易的死了!
刀尖儿扎入皮肉,鲜血顺着刀尖儿流淌出来,鲜浓的血色,一路蜿蜒,随之冲入鼻腔的便是一股腥臭之气。
她如今医术精进,已经知道如何扎人最疼却不足致命,手上方向一转,刀尖于他的皮肉里一掉头,沈齐惊着嗓子低叫一声,这一刀实难忍受,“你姜芙,若不是我你哪里当得了这太子妃”
在沈齐看来,这对于姜芙来说,是天大的恩惠。
若是不提这太子妃还好,一提至此,姜芙的心更痛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对啊,这些都是拜你所赐,这些全是!”
若非是他,姜芙哪用受得着这么多苦楚。
若非是他,父母哪里会这般早亡,若非是他,自小何用寄人篱下。
整个姜家的血肉都被他扒尽了,如今他还拿太子妃说事儿!
谁稀罕过这个太子妃,谁?
圈椅上的人一直目视着这一切,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崔枕安——紧咬牙关,眼中神绪不明。
不知为什么,就是觉着心里发堵。
是为着姜芙的人生,为着她的过往,还有为着她那一句“拜你所赐。”
这其中的愤恨,他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