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阿唐的肩膀,如同抱着自己黑暗深海里的唯一浮木。
她攀过每个哥哥的肩膀,可他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他很瘦,她能轻易摸到骨骼的形状。
他逼着她吃那么多东西,她身上的肉都在长回来,他却好像还和初时在北港见到的一样。
“你还有什么能卖的?”
他忽然问她。
鹿之绫趴在他的背上摇了摇头,经历过家破人亡后,物资上的天壤而别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小的冲击,甚至谈不上冲击。
她没有任何需要金钱来满足的欲望。
“哥哥,我不想看心理医生。”
她说。
她的确是不想,而且这不是她能接受的好意思,看一次心理医生太贵了。
“我问你想不想了?”
阿唐冷哼一声,将她往上提了提背着继续往前走。
鹿之绫明白他手上的钱已经岌岌可危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为省钱带她坐公交,背她走回家。
“哥哥,我会慢慢变好的,我真的不想看。”
她低声说道。
“让你看你也看不了,眼睛不是瞎了么。”
阿唐十句话里有九句半是不好听的。
“……”
鹿之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他不会打消给她看心理医生的念头。
她还想劝说他,让他明天去把预约的两百块钱拿回来,就听到他,“还是那句话,老子养你,怎么养,我说了算。”
鹿之绫只好闭嘴。
没想到车站到出租楼的距离那么长,鹿之绫察觉男人的呼吸变重了,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摸到汗。
她用手替他擦掉汗,说道,“哥哥,我下来自己走吧。”
“呆着。”
“……”
鹿之绫只能乖乖让他背着。
她听着他踩在马路上的声响,听着他低沉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路灯昏黄的光照落下来,在路面映出他们的影子,是相依为命的投影。
……
等封振把将北的事情处理完赶到江南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看着明显胖了一圈的鹿之绫,封振震惊得到说不出话来,再看墙上的日程表,每周有一天写了个“墓园扫墓”,有一天写了个“看心理医生”,还有一天写了个“晒太阳”……
“小姐,这字是谁写的?”
封振以为是鹿之绫失明后还能写字,虽然写得乱七八糟但还是值得夸一夸,正想着好词时就听鹿之绫道,“哥哥写的。”
“他这么大人写这么一手狗刨字?”
封振又震惊了。
这一笔一划跟小朋友学写字似的,墓字下面还写成了工,简直辣眼睛。
鹿之绫坐在床边,自从失明后,她的耳力渐渐灵敏起来。
因此,她听到门外阿唐的呼吸声。
她蹙眉道,“封叔,哥哥写得挺好的。”
“你是看不到,真的丑,小姐你用脚写都比他写得好。”
封振道。
“……”
越说越黑。
鹿之绫都不知道怎么阻止封振,封振又看向放在床底下的一箱牛奶,“小姐,阿唐不会是在给你喝这个牛奶吧?你没告诉他,你平时只喝新鲜的纯牛奶?这里全是添加剂,喝了没一点好处。”
“封叔……”
鹿之绫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