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们去死啊,我们娘俩今天就死给你们看……」
车上的老板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赶忙下车:「大姐!有话好好说!咱们这就去财务拿钱。」
陈茂娟满意地和他们一起去拿钱了。
我跪在造纸厂里,放声大哭,不住地呕吐,抠嗓子眼。
她给我灌进去了。
我自小便听奶奶说过,百草枯是多么剧毒的农药,喝下去就没有能活的,会死得很痛苦。
我那么那么地害怕,一边哭一边吐,全身止不住哆嗦。
直到陈茂娟拿着钱眉开眼笑地出来了。
她没好气地踢了我一脚,骂道——
「死不了,那里面灌的自来水,瞧你这点出息,一点用也没有!」
陈茂娟,是我妈。
亲生的。
可是那九千二百三十块拿回来后,她没有花在我身上一分。
她沉迷于打麻将,依旧是很少回家。
冬夏换季的衣服和鞋子,学校要交的费用,她统统都是一句:「找你姑要去!你爸成了那个样子,我没走都是你们家烧高香了!」
她什么都想让我去找姑姑。
恨不能把家里躺着无人照料的爸爸,也塞到姑姑家。
她常说得最多一句话便是:「许棠,你要知足,我要是走了,你连学也别上了,辍学在家照顾你爸吧。」
她说得对,我奶奶年龄大了,一直是姑姑照顾。
姑姑一家老小,并不富裕,且自顾不暇,表哥上大学的生活费,都是自己假期打工挣来的。
我爸,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不是任何人的。
正因如此,我高中都是走读,周末假期基本都在家里,洗衣做饭,帮爸爸按摩擦洗。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敢开口管姑姑要钱。
因为怕姑父有意见。
所以我常年穿着校服,在其他同学攀比鞋子的时候,我一双三十块钱的帆布鞋,穿到开胶。
我便是在这种境况下,认识池野的。
高二上学期,他转学到了嘉成中学。
转学的原因,据说因为他是个混混,在校时难以管教,把教导主任给揍了。
他家有钱有势,事件平息下来后,他爸妈便做主,给他转了学。
我们学校的校长,跟他爸妈是老相识。
这也导致他到了嘉成之后,适应得很快。
哦错了,他根本不需要适应。
池野那样的人,桀骜得不可一世,眉眼锋锐又英挺,五官端正得棱角分明,两片薄唇微微勾着,少年意气风发,逆着光般,耀眼得太过夺目。
老师安排他与我同桌,意在我学习成绩好,可以帮他指点下。
他哪里需要指点,他的书崭新得干净,压根就没有想学习的意思。
班里乃至学校,那些成绩不好的男同学,很快跟他打成一片,张口闭口池哥,老大。
女同学也都很喜欢他,班里最漂亮最骄傲的陈佳妮,总笑着找他说话。
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没人不喜欢他。
下课时,男生围在教室外叽叽喳喳,问他为什么把之前学校的教导主任给揍了?
他撩着眼皮,笑得痞气:「那老东西双标,男的犯错,他当场逮着教训,轮到女同学,就非要叫到自己办公室,还特么把门关上,我不服,把门给踹开了……」
……
7
我和池野成了同桌,开始整整半学期都没有说话。
他不爱学习,下课之后基本不在座位上。
我上课认真,从来心无旁骛地听讲。
他连作业都有人帮着写,自习课上不是趴着睡觉,就是逃课去了网吧。
哦,还总有人找他讲话,吵吵嚷嚷。
那天的自习课上,他不在。
我因为前晚熬了夜,有些困,便趴在桌上睡了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定定望过来的黑眸。
不知何时回来的池野,与我面对面,也在趴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