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大人,容相大人您不能进啊!”
皇宫御书房外,小路子公公张着双手拦在容止身前,一脸为难的开口,“圣上正在处理公务,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这任何人,也包括本相吗!”容止双目沉沉,眸底一片幽深。
“这……”小路子面露难色,他总不能说是圣上特意吩咐,要拦住容相大人吧!“还请大人莫要为难奴才。”
“滚开!”容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道,猛地一扬双手,削瘦的身躯里好似盛着无穷的戾气,一把便将小路子推翻在地,大步流星的闯入了御书房。
“砰——”随着容止的闯入,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
随着大门大开,容止直挺挺的立在门外,室外明亮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一袭绛紫色绣祥云纹朝服,头戴进贤冠的容止就那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晦暗不明。
“不知陛下有何要紧的公务要处理,臣可堪为陛下分忧?”容止目不斜视,直直走进了御书房。
“阿谨,你逾越了。”楚渊低沉浑厚的嗓音自御书房的书桌后传来。
书桌前,楚渊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英挺的剑眉微微拧着,细长蕴藏着锐利之色的黑眸,薄削的唇轻抿,一脸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容止。
“苏钊来请旨赐婚了?”容止对楚渊的话置若罔闻,直接走至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执拗的看着楚渊。
“是。”楚渊也不恼容止的逾越之举,伸手点了点桌旁之物,“先皇的金书铁券,别说,朕也是头一次见。”
楚渊说着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金书铁券,缓缓走到容止面前,将手中之物递给容止。他的身形高大而修长,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瞧瞧,这做得甚是精美,巧夺天工……”
“陛下答应了?”容止瞥了一眼楚渊手中的金书铁券,并未伸手接过。他双眸隐在眼睑之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谨觉得呢。”楚渊淡淡看了一眼容止,一边反问,一面将金书铁券放回书桌之上。“苏家百年望族,世代效忠我龙元皇室,曾得先皇亲赐金书铁券,如今,苏钊要用这可以救苏家性命之物来与朕换取区区一纸婚书,阿谨觉得这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朕为何不做呢。”
“我不同意!”容止神色深沉,严肃的说道,“镇北侯手握七十万镇北军,苏家若有此婚约在手,黎苏两家结盟,实乃大忌!”
“那依着阿谨所言,朕该当如何?”楚渊闻言邪魅一笑,目光森冷的看着容止。
“苏家钟鸣鼎盛,苏钊年少有为,可堪大用……”容止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陛下若是因此赐婚,而对两家心有忌惮,往后不再重用苏钊,岂非龙元朝堂之失?”
“诚如阿谨所言,苏钊可堪大用,朕若是赐婚于苏钊,岂不是更能博其忠心,而为我龙元所用?”楚渊一挑剑眉,冷声反问。
“陛下!”容止高声一呼,“苏钊之忠心,和七十万镇北军,孰轻孰重,还请陛下三思!”
“你今日倒是有些不同。”楚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阿谨,你这般迫切的闯入御书房进言,究竟是为了这龙元的朝局,还是你的那一点点私欲?”
容止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陛下多虑了,臣所做之事,皆是为龙元所谋。”
“哦?也包括与那黎家姑娘眉目传情?”楚渊轻笑一声,戏谑的看着容止,“阿谨,你动心了吗?”
“陛下说笑了。”容止扯了扯嘴角,淡然一笑,“臣之所为,皆是谨遵陛下旨意。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日,臣定能让镇北侯将兵符双手奉上。”
楚渊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首一脸正色的容止,他无声的勾唇泛起一抹揶揄,“好!那朕便等阿谨将镇北军兵符奉上之时,再为苏卿赐婚,如此便可一举两得!”
“哈哈哈,妙哉!妙哉啊!”楚渊兀自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容止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阿谨,此间重任,朕便全权交付与你了!”
“陛下……”容止面色僵硬,看着面前的楚渊一时间恍惚不已。
“阿谨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楚渊斜眼看了一眼容止,他的声音尽显低沉,好似凉薄又冷戾。
随着楚渊的笑意凛然,容止身上的冷意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再言的,他双手敲击着御书房椅子的扶手,任由周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一张因病态而有些苍白的脸为他更添了几分冷意。
“臣,无话可说。”容止苍白的脸上冰冷无温,幽深的黑眸中好似燃着两簇幽光之火。
“那便退下吧!”楚渊闻言挥了挥手,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不再抬头看容止一眼。
容止的脊背绷着,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狂暴之气。他一步一步直直的朝着门外走去,已不知是如何走出的御书房,只知今日的皇宫官道格外冷清,空无一人,好似他此时的内心,冰冷透骨。
进御书房给楚渊送茶的小路子,与容止错身而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面有忡忡的说道,“陛下,容相大人好似气得不轻啊!”
“随他去!”楚渊头也不抬的回到。
“陛下为何不与容相大人明说?”小路子一脸无奈,苏大人来御书房献上金书铁券请旨赐婚,陛下明明早就拿镇北侯手握重权为由头回绝了,还借口要三思一番留下了苏家的金书铁券,将苏大人打发了回去。
而后,却又命他守在御书房门口,等容相大人来求见之时故意将人拦下,小路子拧着老脸想了大半天,也没想明白陛下究竟意欲何为,好奇之下,不由得开口询问。
“他活该!”楚渊闻言抬头眼眸一睁,拿御笔的手点了点小路子,“你可不许外传一个字,不然朕定饶不了你!”
“去,把这盒子送容相府上去。”楚渊点了点桌案右上角的一个雕花檀木长盒,满眼意味深长。
“奴才领旨。”小路子躬身行礼,掩在衣袖下的面容不禁一阵苦笑,只能为容相大人默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