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英年早逝,天地似乎也为之作悲。
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很快,更大的雪也就要来了。
雪,就像是一个讯号。
裴甘丹在帐下,伸出手掌,看着一片晶莹的雪花飞入掌心,消失不见,轻轻地吁了口气。
下雪了,他不能在朔北耽搁太久。
鸡冠岭一战,只是小胜,这个战果,对不起他兴师动众地此番远来。
他必须尽快回师了,而在此之前,他需要一场大胜。
所以……
裴甘丹霍然转身:“拔营,今晚,夜袭安载道!”
……
安载道败了!
安载道很有默契地败了。
败军一路南下,逃往卢龙。
安载道对裴甘丹当然也不敢完全相信,所以集中了大批的车辆辎重队押在后阵。
但车上并未装载粮草辎重,而是关键时刻,要用这些车子组成临时阵地,防止裴甘丹真的痛下杀手。
他的骑兵,则护在左右两翼,既可以掩护大军的撤退,防止来自两翼的袭击,也可以在结阵时,防止阵地尚未组建完成,便被对方冲阵而入。
不过,裴甘丹很守信,他只是虚张声势地缀着,并没有趁机真的掩杀。
安载道的大军撤到卢龙城下时,已是次日午后。
大军就在城下扎营。
得知安太尉兵败,退守卢龙,对城中百姓而言,这消息真是雪上加霜了。
卢龙刺史何雨龙与礼部尚书谢飞平出城探望,并带来城中富绅捐献的犒赏物资。
“太尉,陛下驾崩了,鬼方又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如今,唯有太尉出面主持大局啦!”
谢飞平和何雨龙都是一身缟素,为君父戴孝的模样。
安载道一边将一条白带子系在腰间,一边叹息一声,道:“幸赖,陛下留了后,我大炎,经此一劫,将来,必定一片坦途。两位都是我大炎重臣,还望能与老夫一起,辅佐幼主,建功立业。”
谢飞平道:“太尉所言甚是,下官自然听从。现如今,城中已然是群龙无首,太尉您位高权重,声威赫赫,又是陛下的岳父,还请太尉速速入城,主持大局。”
安载道目光一闪,道:“程鹏、裴佳龙、开健,为何不来见老夫?”
谢飞平忙道:“三位将军如今固守城池,还要维护城中治安和‘行在’的安全……”
安载道盯着的却是何雨龙。
何雨龙忙陪笑道:“是,谢尚书说的对,三位将军,此时岂敢擅离职守。”
何雨龙说着,心里便有点发虚。
他的家人,都被控制了,又怎敢对安载道说实话。
卢龙的几位将领,早在皇帝病危,回返卢龙的当天夜里,便被谢家暴起发难,一一控制起来了。
现在的卢龙,是唐治的卢龙,就等着安载道入城呢。
“这样啊,老夫很是理解。”
安载道点了点头:“如今,鬼方大军相隔十里,就在老夫的对面扎营。老夫又岂敢轻离帅帐……”
谢飞平道:“眼看着下雪了,天也冷了,太尉可以拥军入城,加强城防的同时,也方便太尉主持大局……”
安载道打断了谢飞平的话,淡淡地道:“卢龙城中,哪里放得下这么多的军队?尤其是老夫的骑兵,到了城中,全无用武之地。
就在此处,背倚城墙,老夫便可以无后顾之忧了,可放心与鬼方一战。你们也不必担心,大雪一下,鬼方人不会在此逗留太久,等他们一退,老夫便进城。”
不管何雨龙和谢飞平如何相劝,安载道软硬不吃,就是不肯进城。
程鹏、裴佳龙、开健,这是他在卢龙的三位守将,可是,他们居然没有出城请见。
不但他们没有露面,就连唐志东也没出来。
这四位大将的家眷都在朔州,由安家控制着,所以最是可靠。
不见这四人,安载道虽然此前早已认定唐治已经死了,甚至现在依旧这么认为,但是却怀疑卢龙城中发生了意外。
比如,谢家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因此,老奸巨滑的安载道,只是稳稳地待在他的军营里,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出城来找我,不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么?需要我必须进城?
谢飞平与何雨龙无奈,只好返回了城中。
……
“唐志东、开健、程鹏、裴佳龙,靠不住!一旦他们到了安载道的军中,难保不会吐露实情,我们的计划,也就彻底暴露了!”
“皇帝行在”,已经驾崩的唐治,正活蹦乱跳地开着御前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