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娆娆不服气地道:“我怎么拎不清了?”
唐治摊了摊手,道:“我是皇孙啊!明年,我就及冠了,及冠之后就要封王,最次也是个郡王。我一个王爷,要功劳有什么啊?
功与名,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往上升官用的资本啊!
可我凭着血统,就已位列王爵,功名于我,已经升无可升了。
从下往上的人,才需要功名。而我一出生,就站在上边,我需要的是什么是往下扎根的能力,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再者说,贺兰三思跟贺兰承嗣,现在跟一对斗鸡儿似的,谁威胁到他们,他们就会联起手来先把这个人干掉。
我牛气拉烘地回洛邑,挂着收复朔北的大功?我这是生怕不能一回神都,就给自己招来一堆明里暗里算计我的敌人么?”
唐治在心里又默默地补了一句:“还有我那便宜爹,恐怕也不会因为我的风头盖过了他而高兴。”
唐治语重心长地道:“我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人了,要那些功劳有什么用?不如让祖母身边的宠臣丘神机欠我一个大人情,
同时,祖母心里清楚,我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而且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那就足够了。”
贺兰娆娆向他挑了挑大拇指,然后狡黠地一眯眼睛,道:“你就不怕,我把这番话告诉陛下吗?”
唐治笑而不语,怕?他才不怕。
为什么他要对女皇帝的这个心腹和崇拜者说这些话?
就是为了让她能告诉女皇帝啊!
他的领导跟别的领导不一样,他的最高领导,是他的奶奶。
领导希望属下忠诚、服从,长辈希望子孙能干,有志向。
而这两点,都集中在贺兰曌一个人身上。
所以,在朔北,他必须尽量地装着无能。
可一旦回了洛邑,他就再也不能装了。
贺兰曌以一介女儿之身,成为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若论看人心,还有比她眼光更好的么?
而且一旦真的能瞒过她,那反而坏了,就会落得现在唐庶人一般的下场,让她大为失望。
一个垂垂老矣,急于将权利交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的老人,他需要的不是你的谦卑,而是你的野心,和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啊。
这些,唐治早已想的明明白白。
见他笑而不语,贺兰娆娆还以为他一时忘形,说出了心里话,这时也在后怕了。
贺兰娆娆便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放心啦,我不会什么话都对陛下说的,你不知道,我在陛下面前,有多维护你……”
不说?
那哪儿成啊!
你不说,那我不白说了?
这回,唐治真着急了。
……
行云的信,被送到了安载道的大营。
而安如意,却在裴甘丹那里做人质。
行云故意留出的破绽,安载道看了,只是夸了一句:“我儿的诗写的不错,文采方面,比那唐停鹤也不差嘛!”
几方面消息,包括行云这条儿子亲手开辟的暗线,均证实了唐治确实是重病不起,危在旦夕,安载道对此也就没了疑虑。
女儿有了身孕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此时唐治死不死的已经无所谓了,死了更好。
可是,他虽急于去卢龙收拾局面,但是谢家还没除掉。
鬼方大军就在前面,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从容撤去卢龙。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跟裴甘丹那个贪婪狡猾的小狐狸达成合作才行。
之前被偷袭的损失,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儿子的安危,他倒不担心。
如果这个鬼方王子是继九骨,那儿子的安危还真不好说。
可这个执政王子是裴甘丹,他绝不会随随便便杀了如意的。
于是,安载道马上派人去联络裴甘丹,约定秘密和谈的时间、地点。
他还不知道,他刚刚错过了沉重打击裴甘丹的好机会。
此时的鬼方军,大清洗已经接近了尾声。
裴甘丹通过血腥的清洗,已经统一了鬼方的声音,用不了一年半载,他爹就可以把唯一剩下的名头也转让给他,使他成为名符其实的“鬼方王”了。
在安载道的信使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卢龙方面的秘信就一连来了五份。
这五封密信分别来自互不统属的五个消息渠道。
但他们所说的,却都是同一件事:唐治,驾崩了!